朱元璋在思考王布犁所说的建议,出一份指导文件。
作为一个封建“大家长”,他可太喜欢干这种事了。
要不是现在银矿以及铜矿都没有挖到,他都忍不住要搞一搞洪武大典,不留给儿子去做。
同样的朱标接到王布犁的书信后,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这小子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样,出来的政策,连他自己的肉都割。
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政策一出,怕是要搞出极大的风波啊。
朱标想了想,命人把这份信给抄录几份,然后送到内阁以及韩国公的手里,请他也参谋参谋,毕竟是太子少师。
虽说没了丞相,但是让他们出出主意也是极好的。
这些事若是在开国提出来也好,免得后面子孙有太多的阻力,不能干这些事。
朱标仔细思索着,这不单单是废除官员地主特权阶级的免税特权,最为主要的是延续父皇继续加强皇权的作用,对地方上的控制更加严苛,免得被那些官员上下其手。
甚至还能为大明将来的社会问题缓解矛盾,免得出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况发生。
这一刀下去,可要比父皇那种一刀切割富户补充贫民来的更狠啦。
王布犁他这种是钝刀子割肉,可持续性的涸泽而渔。
所以必然会遭到这群特权阶级的反对,因为损害了他们当中的利益。
尤其是实施难度上,如何准确有效的评估他们的财产,避免政策被有些人给用歪喽,或者是被滥用打击报复,都需要好好想一想。
朱标倒是没觉得王布犁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反倒是觉得越来越有挑战性了。
趁着父皇在外巡视,正好大干一场,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朱标当然没打算要绕过他爹,直接把事情给做了,而是准备等他爹回来,弄上一个详细的计划,到时候直接发布就行。
韩国公李善长接到太子差人送来的信件,打开之后再继续往下看,有些恍惚。
陛下终于忍不住要对功勋集体出手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出这种事!
这是陛下让太子来试探大家来了?
李善长放在一旁,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太子,毕竟胡惟庸的案子恍如就在眼前,陛下大刀阔斧的改革,谁若是不如他的意愿,准没有好下场。
而此时的徐达到了北平后,拜见了燕王,诉说要准备北征蒙古人的事情。
朱棣自然是表示配合,甚至还给出了一小段有关蒙古路线的地图,大概是沿着胪朐河沿岸画的,免得大军缺水。
徐达很是惊奇的接过来,他着实没想到朱棣来了北平,就一直往蒙古势力那里派遣细作,甚至还画了一小段地图出来。
李景隆虽然在境外走私,可也没有大规模搞到手有关蒙古人的地图,他们多是主动前来交易,总之十分谨慎。
“好。”
徐达接过这一小块地图,纵然是蒙古人他们也得聚河而居。
否则无论是人,还是牛马没有大量饮水,如何能生存下去?
“岳父保重。”
徐达又瞧了瞧抱着孩子的女儿,点点头,也不多留,直接赶往前线。
此番要兵贵神速,汇合还在钓鱼的沐英,争取大力打击蒙古人的势力,免得他们又来边境搞事情。
对于朱标搞出来的政策,小范围传播,众人都不认为是一向憨厚的太子之手。
大抵就是天子在背后遥控指挥。
如此一来,那对于不少官员都是有抵触心思的。
奈何这种事又没有完全拍下来,而且太子一直都说要保密,也没有什么御史胆敢上谏言。
否则那真是找死了。
太子是善。
可不代表他不杀人呐!
你们一群人敢不敢咱当朝太子的话放在心上,莫不是孩视主上?
那可就犯了大忌讳。
朝堂仿佛又在酝酿一场新的风暴。
而此时的朱元璋还在写着有关和尚们的指导性文件。
王布犁则是时不时的甩个杆子,钓到就喂喂猫,钓不到就回去。
反正自己就当出公差,了解一下大明各地的风情。
百姓的日子不难过,但也不好过。
总体而言就在饿不死的状态徘徊,一旦出现什么自然灾害,那小农经济可太脆弱了。
“布犁,咱突然觉得这寺庙道观退出去的生意,他们不做了,必然会有其余人做,如此一来岂不是又便宜了其余人?”
朱元璋放下笔,也坐过来,瞧着王布犁在那里钓鱼。
这小子钓鱼的手艺也是不行,一旁的野猫都等急了。
“索性就找些皇商自己取代他们。”王布犁看着水面上的鱼漂:
“民间商家进来,几年一轮换,由皇家监管,再有官府核对赋税,三方互相监督,免得民间出现什么高利贷,最后寺庙和尚们吃的肥头大耳,拥有有许多奴兵,于朝廷无益。”
皇商?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你说的是汉朝少府的作用?”
王布犁其实想说的是国企那种,至于少府他有些不是很了解。
“差不多。”
听着王布犁嘴上的应声,朱元璋颔首,是这個道理。
少府相当于皇帝天子的私属之官,掌管皇帝及皇室私用钱粮等收支。
那王布犁说的这个皇商,倒是也可以尝试一二。
谁敢伸手,就砍谁的脑袋。
因为这几年商税的提升,以及李景隆在边境走私获得的暴利,让朱元璋对于经商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天下承平后,许多人都需要花钱来满足自己一家老小的生活,那商人是不可或缺的。
对于一些小商贩,朱元璋懒得收他们的税,多是一些摊位费用。
他重点盯防的是那些中层往上的商贩。
现在王布犁的意思,就是把一些上道的商人主动纳入一种监管体系来,从此可以让他们为天子办事。
免得去巴结一些大臣。
如此也算是一种可以防范商人贿赂大臣的一条路子。
待到养肥了之后,朝廷一旦抓住他们的错漏之处,还能把肥猪给宰喽。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是对的。
现在王布犁提出了此等想法,他得好好想想。
随即朱元璋见王布犁的鱼儿总是不上钩,他又给讲起了一些有关寺庙的设想。
“今佛法自汉入中国,……其本面家风,端在苦空寂寞。
今天下之僧,多与俗混淆,尤不如俗者甚多,是皈其教而败其行,理当清其事而成其宗。
令一出,禅者禅,讲者讲,瑜伽者瑜伽,各承宗派,集众为寺。
有妻室愿还俗者听,愿弃离者听。
……”
“你觉得咱这写的如何?”
王布犁拔除那些辞藻,仔细辨别朱元璋话里的意思。
他想的是勒令天下寺庙必须与世俗社会切割,回归到“苦空寂寞”之中。
具体操作,所有僧人皆不许潜住民间。
若是胆敢不入由朝廷控制的大寺庙,还生活在民间百姓当中,被人告发到官,或官府拿住,必枭首以示众。
容隐窝藏者,流三千里。
唯一的例外,是那些甘愿远离尘世去深山老林里刀耕火种了此残生之人,老朱允许他们不进入朝廷控制的寺庙(深山小庙),别他妈的出山。
待到没有传承之后,这些小庙自然会衰败无人,也就用不着管理了。
为了减轻朝廷管控的成本,三十人以下的寺庙不允许存在,僧人数量不够便需与其他寺庙合并。
具体工作交由地方政府和锦衣卫去负责落实,限定在一百天内完成。
王布犁依旧瞧着自己的鱼漂,自顾自的扇着蒲扇:“岳父,我真没想到你写的竟然如此文雅。”
说到这个,朱元璋还是颇为自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