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
“罪鬼王德发,今罚你入畜生道,百世轮回后方为人……”
瘫软成一团稀泥的新魂王德发一路惨叫着,被鬼差拖下去了。
签字画押,被抬起手脚扔进最偏僻角落里那个黑色的漩涡。
一气呵成。
左边竖了一块牌子——畜生道。
鬼差办事效率极高,都是上司调教的好。
办事大厅等候的大小鬼全程围观,身上锁链抖得哗哗响,噤若寒蝉。
正中位置,大马金刀坐着的判官悄悄擦了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暗暗庆幸——
这回总算不用被扣绩效了吧——
按理说王德发的罪行得下拔舌狱,油锅再炸个九九八十一遍!
可是,下油锅不用买油的吗??!
人间一吨地沟油也得百八十两冥币,进口还要一笔不菲的关税。
那些奸猾的商人壕无人性,简直丧心病狂!
地府财政吃紧,顶头上司又是个铁公鸡中的战斗机,根本就不会批准这笔资金用度。
一旦超预算,动辄降职罚薪……
想想他刚抬进门的第十八房美妾,那娇怯怯的可人儿,哪受得住贫苦?!
唉,不抠不行啊!!!
1.
我生无可恋地被人踩着脖子,菊花一阵一阵地抽痛——
也许不是菊花,我分不太清。
【哞——】
是的,我是王德发转世,现在是一头牛。
瘫在地上,五花大绑,正在难产的两岁小母牛。
比上辈子当一条没有情趣又恶心的猪肉绦虫来得强多了。
猪肉绦虫没脑子,记忆碎片太少。
那短暂的第一世,眼前黑咕隆咚的,我只知道要拼命吃才能活下去,最后仍是死了——
杀猪佬的刀,太过锋利。
一刀下去,魂归地府,又得从畜生道再跳一遍……
直到变成小母牛,模模糊糊中,我才想起,绦虫那一世。
我是有名字的——
王德发。
听着比隔壁老头马东海还要老气。
【哞——】
甭管我多么不乐意。
预产期到了,此时,此刻。
兽医是个娇小个头的小姑娘,一身晃眼的白,右手套着特别特别长的手套。
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哧溜一下,手就怼进去了——
怼!进!去!了!
我好像整个被捅穿,整只牛都忍不住一哆嗦,眼泪不受控制,淌一脸。
【哎,叔,咋不早点叫我,牛犊子前腿叉劈着,且下不来呢……】
兽医摸准了胎位,埋怨道。
【这小母牛配种也太早了,我不是说了再晚个半年看看嘛,你看这整的,哎哟,遭了老罪了……】
【肚子咋这么大捏,我摸摸看几只啊……诶,这堵得死死地……】
【啊呸!不能说这个字……咳咳,这小牛长得太胖了我手过不去啊叔……】
声如银铃,念念叨叨,念念叨叨,颇为烦牛。
以我的吨位,一屁股能把她坐死。
可我腿软,爬不起来。
【成了成了,胎位正了,叔,恁赶紧叫人来,这犊子大着呢,至少七八个猛男才成!】
声如银铃,也如催魂索命。
肚子太疼了,我想要挣扎,偏偏感受不到手脚,哦,不,是蹄子的存在。
我费劲巴拉地斜了眼睛去看,嗬,被捆得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