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日一早,唐孝儒吃过早饭去六爸家借了自行车,还在车前梁上按了个小孩子用的铁制坐椅,准备和女儿一起去镇上接干亲林浩辉回家过年。车子靠在前院大门上,一家人已经将捂得严严实实穿的像小圆球一样的唐青梅领了出来。
林雨拿着一条烟灰色的毛线长围脖和一块小小的棉坐垫,她将棉坐垫铺在铁制坐椅上,抱着女儿放了上去,又把毛线围脖围到丈夫脖子上,将丈夫的半边脸和耳朵都裹住了,唐奶奶拿出老伴的皮手套让儿子戴上,就送父女两人出发了。
一路上唐青梅小嘴就没停过,像小喜鹊似的跟爸爸说起了自己和妈妈那天来的回收站的经过。
“爸爸,那天妈妈带我到镇上,都没有今天的小椅子,我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一点都没有今天的这个小椅子舒服,我差点都掉下来了呢!还好梅宝贝力气大,抱着妈妈才沒有掉地上。”
“是吗?青梅宝贝真厉害!爸爸今天去六爷家说要带你镇上,六奶奶就拿出那个小座椅给爸爸,让青梅宝贝座呢!”唐孝儒边骑车边和女儿说着话。
“梅宝贝知道,六奶奶最喜欢我啦!”唐青梅很臭屁的说。“哈哈~哈哈!你个小丫头还知道啥?”唐孝儒笑了起来。“村里人都很喜欢青梅宝贝,林爷爷更喜欢。爸爸我和妈妈那天到镇上……”。
唐青梅跟爸爸说起了自己和妈妈怎么买不到书,怎么到回收站找小人书和课本,还有林爷爷怎么喜欢自己,怎么对自己好,用不到五岁孩子的语气描述一遍,让唐孝儒从孩子的视角里了解到了林浩辉的生活和为人,对他的整体形象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父女儿人一路聊着,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回收站门口。
回收站门口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大铁门已经上了大锁贴了封条,旁边的小门半闭着。唐孝儒放下女儿,将车子锁好停靠在铁门边,小丫头一下地也不等爸爸,早已经连蹦带跳的跑进去找干爷爷去了。唐孝儒拍了拍裤腿上的土,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围在头上的围脖取下来挂在脖子上,正要推开小铁门进去,抱着唐青梅的林浩辉已经迎了出来。
“小唐,你好啊!快请进,进来喝点热水。”林浩辉一只手抱着唐青梅,一只手伸出去和唐孝儒握了握手,又忙拉着唐孝儒往回收站里让着。
“林叔好,您老还迎出来,真是折煞晚辈了。”唐孝儒伸出双手握住林浩辉伸出的手,一边打量着林浩辉一边客气的寒暄着。林浩辉有一米七八左右,皮肤偏白看上去很是清瘦,灰白的头发很浓密,梳着三七分的背头,头发整整齐齐的像是刚理过发不久的样子。浓黑的壹字眉,黑框眼镜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上身穿着单薄的黑呢子短上衣,蓝色的裤子下是一双黑色棉布鞋,收拾的干净利落。整个人举止庄重大气,待人热情得体,言谈之间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唐孝儒对林叔的观感很正面,又想到猴子说的档案的事情,心里就觉着林叔的来历肯定不简单。跟着林浩辉进了房间,林浩辉将唐青梅放在火炉边的椅子上,就忙着给唐孝儒倒水。
“林叔,您别忙活,今天来是接您回家过年的,我娘已经给您收拾好了屋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您看把屋里炉子灭了,外面有啥东西要收的,我帮您收进来,咱早些整理好,早点回家。”唐孝儒边说着边接过林浩辉递来的水杯。
“小唐,我写了申请,不知道公社批准了没有,也没人通知我。我担心跟你走了,万一有人来检查我不在,到时给你们家惹来麻烦。”林浩辉担心的说。
“林叔,已经批准了。昨天我同学已经问过了,您别担心。公社里到了年底,好多人都提前休假、请假了,单位基本没什么人,所以见到了您的申请也没人来给通知,您要是能等到人那才是怪事呢!”唐孝儒给林浩辉解释着。
林浩辉听了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林爷爷,青梅宝贝家有好多好吃的,您快点啦!咱们回家吃肉肉,好不好嘛!”唐青梅从椅子上溜下来,抱着林爷爷的腿撒着娇。
林浩辉弯下腰抱着小丫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高兴的说:“好,爷爷也没有啥收拾的,咱们马上就走。”唐孝儒帮忙封了炉子,把窗户插好。林浩辉取了放在被子上的围脖围到脖子上,又从床底下拿出了上次唐老汉认干亲送礼提的靛蓝色的大包袱,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他一手提上东西一手牵着唐青梅的手,对唐孝儒说:“小唐,桌上有两把锁,小的把房门锁上,大的锁外面的小铁门。青梅乖乖,咱们走了!”林浩辉拉着唐青梅的手,高兴的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