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来张伯,让他到场上去寻杨炳江。
过一阵,杨炳江从场上回来,在堂屋里,看见家人坐在一起发呆,问道:“出了什么事?”
湘琴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地告诉了父亲,杨炳江吃惊地好一阵没有说话。他站在张伯面前,问起了张伯:“石晓东和汪大顺是如何进屋的?”张伯告诉他们道:
“我在北泉看有没有人挑柴上场,在那儿不久,那两个年轻人挑柴走来。我拦下,看到柴是杂柴,干的好,我让他俩挑到了厨房。进了厨房,那个高个子说:‘大叔,你家大小姐杨湘蓉在家吗?麻烦你传一声,说她的两个同学来了’。我当场呆了。卖柴的怎么是大小姐的同学。我在怀疑,那高个子说出那晚,在堂屋用餐,说堂屋壁上贴有一副《嫦娥奔月图》,我心里想他说的正确,还说出了二小姐的名字,这下我不怀疑了。走去坪场,告诉了二小姐,后来,大小姐和那两个人见了面,很快他们从后门去了街上。”
杨炳江知道后,一把握住了张伯的手,嘱咐他不要将事情对外声张。对张伯千恩万谢般地嘱咐着,张伯说:
“老爷,你带我们胜过亲人,我在你家八九年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杨家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会拿命保护大小姐的。”
杨炳江稳定了张伯,他上了楼,来到了湘蓉的房间里,杨炳江从床上拿起湘琴换下的衣裳,心疼地滚下泪来,紧紧地捂在了胸口道:
“蓉儿,你是千金小姐,你究竟在外面奔波什么?你的所作所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已颇感惊讶,十八九岁的年龄,斯斯文文的,怎么有许多的不解之谜?你是父母的心肝宝贝,现在走在生死路上,如何让我们做父母的放心?山深路长,路上要多保重你自己。”
姚二娘抚摸着大女儿的衣裳,伏在丈夫身上抽泣起来。湘琴拿起姐姐看过的书,担心起已远去的她。
这时,她见到了姐姐在书中留下的纸条,她递给父亲,杨炳江接过念道:“爹,当我走进家的时候,家;多么亲切温暖。在长沙我太想念我们这个家了。然而,我远离了家,远离了你们。我相信,我的所作所为,定会得到你们的支持,我实在不忍和亲人一回回地分别,是这个乱世才让我们骨肉别离的。现在,我抱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惜抛舍生命。这些,虽然没有与你们商量,有那么一天,你们会为我的选择感到骄傲……”。
“短短的留言,看上去是刚写的”,杨炳江说。
湘琴回想道:
“对呀!大概是我和雪春在踢毽子时,姐姐动笔写的,不一会儿,石晓东来了,这短信才没有写完。”
“石晓东是个神秘人物,二娘,你去缝纫店的路上碰见了谁?说了些什么?”
“没有碰到谁,裁缝店的彭裁缝也没问我什么”,姚二娘坐在床边说,手里还握着女儿的衣裳。
杨炳江松了口气说:
“从他们进屋的那个晚上,他们在我面前布起了迷阵。半夜里,我在窗下看到了石晓东和汪大顺,由湘蓉领着从后门走出。我开始怀疑他们了,谁知道事情来得这么快。”他忽地一惊道:“他们是永顺城里的人?永顺的警察会不会追到常古城来?”
话刚说完,出门下了楼,湘琴抱住了母亲,担忧的眼神同时望去门外。
杨炳江惶恐不安,焦急着大女儿的安危。已是黄昏了,他站在坪场上,朝着霞光映红的天边远眺。湘琴和雪春来到他的身边,听到父亲长叹一声道:
“不知你姐姐他们离脱了危险没有。路上要是撞上了土匪,比常古城的官府的追剿,更让人毛骨悚然了。”
父亲的话,让杨湘琴对姐姐他们的出行,加深了她内心的焦乱。着急地哭了起来。父亲没有说话,为她揩着泪。湘琴抱住了父亲。雪春站在旁边,默默地抹着眼泪。见到湘琴挽着父亲,去了书房。
湘琴坐立不安,望着窗外,黑夜开启了魔匣。杨炳江站在书桌边,蹙紧眉头,在铺开的纸上,挥舞着手里的毛笔。而她自己,分分秒秒倍感煎熬。快速地翻动着手里的书。见父亲放下笔,她端来了茶杯,递在了父亲的手上。
很快,门外有人敲门,接着张伯在传话:“老爷,是王老二。”杨炳江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将手里的茶杯递给湘琴道:“是政府传话人。”湘琴接过茶杯,望着父亲走出了书房。
杨炳江在坪场上喊道:“是王老二,天都黑了。”
门外那个叫王老二的进了院内。他中等个子,单瘦,长脸;留着寸头,中年人。看来和杨炳江是老熟人。走近杨炳江,轻声说道:
“杨镇长,永顺来了一帮人马,说我们常古城有什么造反份子,请你去商议,解决。政府在招待他们夜饭。”
“喔,走。”
他们这阵才来,来的目的,与湘蓉他们有关?我应该怎样应付?杨炳江一路思忖着。在门口,见到了许耀轩,两人同时走进政府里。
政府办公室内,杨炳江见到了几个陌生的面孔,猜着定是永顺城来的人。见到杨炳江,有人站起,走来他身边,在耳边说了什么,和杨炳江说话的这人,微胖,已是五十出头的人;身穿灰土色长袍,面泛油光,他转动的眼睛,在告诉你,这人精明,稳重。他见走来了几个人,于是说:
“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永顺县城来的警长。现在,开临时会议……,”
杨炳江望着这位警长:瘦高,四十来岁;脸上纠着横肉,目光布满严肃,直扫会场,面对主持发言的不紧不慢地讲话,忽然,警长站起说:”县长,情况危急,打断你两句。各位,常古城有造反份子在活动。他们内部有人告密,他们活动的目的,是窃取各县的地图,为他们进军武陵山作准备。地图落在他们手里,武陵山将祸在旦夕。所以,我们要不惜代价追回地图。永顺县城,他们在逃往常古城的路上,同我们交上了火。被我们打死了一个。而我们中了他们的阴谋,直到现在才过来常古城。剩下几个奔常古城来了,他们逃往所里方向。现在我们决定派两路人马,,我带的队伍已从大路直追去所里。常古城的队伍走山路,集中马匹,点燃火把,即刻行动。”
行,我们配合警长的行动,全城大搜查,发现可疑之人,无论什么人,抓来再说。大家行动!”
杨炳江和许耀轩从会议室走来街上,他说;“唉,那些人到处撒网,钻到这茅草蓬里来了。”许耀轩忧叹地说:
“我儿涛海来信,说前方吃紧,屡战屡败。”后面的话,他凑到了杨炳江的耳边说:“这官难当,人心惶惶,你我要有所准备。”然后问道:“大小姐回来了?”
“回学校去了。”杨炳江说后泰然一笑。
“你那两位千金啊,品貌超群,性格与其他人家的千金偏是不同。胆量也格外惊人,在常古城的名气胜过你这个做父亲的。”杨炳江望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们看到追铺的队伍出发了,马声啸啸,人人手握火把。
杨炳江听见马声,他眉头紧蹙,凝视远方。
杨炳江在走回的路上,会上警长的讲话,他越想越害怕。
走在堤坝上,他没有回院,见碾坊大伯坐在石板凳上,他手上的烟火,在黑夜里微微发亮。他走去石板凳那里坐下。碾坊大伯也不说话,递上烟包,杨炳江摆了摆手,两人不说话。他哪里知道,杨炳江此时的心里在为大女儿担心着。
坐下,他才敢把湘蓉与地图的事想在一起。他直起腰,惊愕之余,仔细回想湘蓉真的在做那事?不会吧?是不是巧合?我想应该是巧合。那两个后生值得怀疑,湘蓉也许是搭伴他俩回常古城,他们是那些人?湘蓉也和他们是一路人?不会吧?我那孩子不会是他们的人吧?不会的。湘蓉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在家里,她是说了几句激进的话,可能身边所见所闻遇见到过。
这时,他发现碾坊大伯已不在身边,原来,他从碾坊去了院内。杨炳江站起往木桥走去,嘴里还在叨念着;湘蓉是他们那些人?可能不会是的。杨炳江看到院门口,姚二娘和家人走来他这里。杨炳江走上前,在木桥边,一家人将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