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长安眼里,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不考虑事物任何价值,只要有碍道途就抛弃。
会不会连感情也是如此?
他这么一想,就感觉很恐惧。
仿佛一直以来前行的目标突然失去了方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牧长安呆呆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忽然感觉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就像是第一次在仙府看着她吸纳灵气的样子,那时候,他感觉两人的距离很遥远,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这几天的相处,让他逐渐忘记了那种感觉。
她会因为生气而打人,她会因为好奇而去探索,她会因为追剧而沉迷其中……
这些种种,让他感觉,叶秋水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缥缈的仙子。
这种感觉,会让他觉得两人的距离很近,让他有种真实的感觉。
可是,今天看见在地上打坐的她,又让他产生了那种距离感。
两人身处不同的时代,有距离感,这本是理所应当的。
但牧长安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这几天的相处,他自认为对她有了一定了解。
牧长安一直盯着叶秋水的脸,轻声开口。
“你在害怕吗?”
他的声音在叶秋水耳边响起,后者猛地睁开双眼,一双明亮的双眸直勾勾地瞪着他。
“为何会这么说?”
叶秋水语气平淡,仿佛没有变化,但牧长安能感受,她内心在动摇。
他竟然说对了!
“你明明很喜欢此类事物,即使有所迷恋,但只要控制好时间,把握分寸,自然能够脱身,但是,你却选择最极端的做法……”
“你是在害怕,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害怕那一丝可能性!”
“本座并不存在害怕,一切有碍于道途的事物都应斩断,这是正确的做法。”叶秋水出声反驳。
“放屁!”牧长安则认为她在嘴硬,忍不住爆粗口。
“我看你就是怂,就是对自己没信心,什么有碍道途,什么最正确的做法,那都是借口,只是产生了一点点影响,就否定所有,在我看来,就是害怕的表现!”
叶秋水盯着牧长安摇头,“我的伤势,最严重的是道基损伤,在没有找到新的道途之前,不能有半点差错!”
“我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道途就真的那么重要?”牧长安说道。
“如果这真的是正确的做法,那不应该早就天下无敌,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受到重伤,还不能吐纳灵气修行。”
叶秋水眉头紧皱,她并不认同牧长安的说话。
但这般粗鄙的话却比任何蛊惑都具有力量,让她心中产生了质疑。
“你并未入道,所以不懂。”
“我是不懂,但我看你也什么都不明白。”牧长安说道:“你这种做法太极端,或许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但却不能有良好的循环,怪不得你会被人弄成如今这个地步。”
一个拥有这种想法的人,怎么可能会拥有朋友。
毕竟,友情也是一种感情,也会阻碍道途。
他不相信孤身一人能有多大的作为。
“凡人不过百年光阴,而无上仙道却能得永生……”叶秋水的眼里闪过一丝狂热。
“我们虽然活得短暂,但活得很充实,你修行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感到一丝寂寞吗?”牧长安摇头否决她。
“难道你就不想受挫时,有人激励,伤心时,有人安慰,遇难时,有人相助?”
“一个人的道,有意思吗?”
牧长安说出内心最真实想法。
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叶秋水千年以来的道心。
原本因为战斗破损的道基,被这番触动给撼动,变得支离破碎。
如果当时,她有朋友,如果当时,她不是一个人,姜无涯是否就不会得逞,她是否就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原本平静无波的内心因为牧长安这番话溅起涟漪,最后朝着四周荡漾开来。
她的内心不复往日的平静,对自身原本的道途产生了一丝质疑。
如果真的是正确的,那她为什么会卡在渡劫巅峰数百年不得突破。
如果真的是正确的,那她为什么敌不过姜无涯。
姜无涯之所以能算计她,其根本原因,还是实力比她要更进一步。
叶秋水忽然意识到,寻找新的道途,是否需要先将之前的道给舍弃。
如果真是这样,难怪九州的人没有人能在道途破损后恢复。
舍弃掉原有的道途,就相当于以前修行的努力完全抛弃,这种情况,境界越高的人,越是难以割舍。
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修行的艰苦。
她同样如此,千年以来的修行,其中的艰辛记忆犹新,如果真的就能随意舍弃,她根本不能攀登巅峰。
如今,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还是在犹豫。
牧长安看着这样的叶秋水,心里有些安慰。
这样的她,才会让人感觉不再那么遥远。
牧长安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