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缄偷听到这些,心惊肉跳,悄悄退回寝宿,心里暗暗在想如何逃脱的良策。
过了一会儿,二役进入宿室,各自都在自己的床上睡下,还没有过一刻钟,已鼻息如雷。
三缄夜不能寐,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想到好的逃跑计策。
忽然听到旅主跟老妻说:“今天二役所解押的人,骨嫩年轻,可惜要死在旦夕了。”
妻子说:“他又没有得重病,为什么马上要死了?”
旅主说:“凡是解压皇犯一到此地,大多数都必遭刺杀,能解压到辽阳的十个里面最多不会有二三。”
妻子说:“为什么不救呢?”
旅主说:“皇家要犯,怎么敢去救?”
妻说:“他为什么不自己逃跑呢?”
旅主说:“他如果想逃跑,出这屋门右走,芦花越来越密,再从小溪向左转,那边还有姓黄一家旅馆。就怕他不知道,明天一定惨遭毒手了。”
三缄庆幸听到了夫妇的说话内容,于是将捆绑的黑绳索与银两藏在怀里,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惊喜这家旅馆是用芦干捆扎做的门,很容易打开。
三缄偷偷逃了出来,只见星光隐约,月影依稀,正如旅主所说,走向小溪得从右边而去。
时至秋季,虫声唧唧,玉露盈盈。三缄绕溪徐徐而行,鞋子衣服全部已经湿透。
等到了天亮,就隐藏在芦苇密布处,虽然感觉气侯寒冷,但是一点都不敢声张。
二役醒来后,张顺说:“后天可以抵达南关,入关卸下这货物,可以急着赶回都城,这时父母以及妻儿,想必早盼我盼得望眼欲穿了。跟李家老爷有没有说过,有赏吗?”
吴魁说:“有赏,赏你一人头足了。”
张顺说:“好好打点,不然尸无停放的地方了。”
吴魁说:“放于蛇虎腹中,才能快发。”
张顺说:“放蛇腹中,子孙手耍双龙;放虎腹中,子孙行横一世。”
吴魁说:“如果放在獐鹿腹中,子孙必为狐群狗党了。”
二役讲来讲去,没有听到一句应答声。
张顺说:“死囚还在梦里吧?”
吴魁说:“他又想挨皮鞭了吗?”
张顺说:“你试着叫叫看。”叫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听到应答声。
张顺说:“叫叫看,如叫他不醒,就用刀背敲醒吧?”
吴魁起身,拿着大刀,走近床铺,用手摸了摸,然后惊叫道:“皇犯逃跑了。”
连忙招呼旅主,点燃灯架上的灯,寻遍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
旅主说:“他如果想逃出去,你们是不要想再找到他了。”
二役很不甘心,出去寻找,遍地都是芦花,洁白如雪。
因而商量说:“我们暂住这里,看他没有地方去就得回来,不用多久肯定转一圈就返回来了。”
于是又住了一两天,看了看还是丝毫不见踪影。二役知道再也找不到了,就将饭银算清,向都城而回。
三缄隐藏在芦苇中,悄悄听了听感觉没有任何人在走动,开始走出溪岸,绕芦苇前行。
走到日落西斜,只见簇簇芦花,一片无边无际。
这时肚子也越来越饿,步履维艰,又恐怕二役寻找过来,急忙手捧溪水喝了几口,又当作充饥喝了个大饱。
感觉脚力稍微有点力气,看到有路径,就顺道而行,都不考虑是不是走向的是狼窝虎窟。
走了好几里路,芦花已过,眼前是一带茂盛的树林,周围荆棘纵横,似乎没有人走过这里。
站了一会儿,看见林子的左边有一条小小路径。三缄走出荆棘,转到这条小路,正准备向前走时,林中忽然刮起一阵腥风,停下脚步凝视,看到二条黑蟒,蜿蜒而来,速度极快。
三缄恐怕来不及避开,就朝斜方向西行。谁知道蟒也朝西奔,相隔就几米。
三缄憋住气拼尽全力奔跑,蟒当头窜了过去,一下子就窜到了前面,吓得三缄朝北面狂奔,沿着树木多的地方跑,幸而这里的树叶茂盛枝繁,树中有许多大雀巢,像人居住的房子。
三缄躲了进去,偷看着二条蟒,开始还在头碰头,继而在舌头相舐,最后将身子立了起来,大约有二丈多高,各吐出一粒珠子,大的如一口碗大,抛上去落下来,落下来又抛上去,反反复复玩着。
过了许久,二蟒想离别,用头触地如作揖状。触罢,口喷黑烟,顷刻四周弥漫,大雨如注而下。
三缄身在巢内,雨湿不进来,身体还算安然,但是终究一天没有吃过一餐饭,肚子早已饿瘪,但是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如果有果子也好。
于是从树枝上跳了下来,东看西看仔细地在找果子。三缄饥极了,于是摘得一二枚剥壳就吞,味甜如蜜,连连吃了数十颗,才感觉腹饱。
回到巢中像一只狗一样卷起来睡了一觉。将近二更,听到林子里猿啼虎啸,不禁毛发竦然。
三缄此时,名利场在他心里已淡如白水。
因此自叹道:“我父我母生了我这么一个人,只希望扬名显贵,光大门第。
有幸得到乡荐,奉王爵禄,出仕昆明,只以为可以位至公卿,顺了父母的心念。
谁知道被上衣劾奏,受罪关进天牢。如果不是皇上仁慈,早已断了首级。
如此格外恩施,才充军发配到辽阳。只因二役心怀不良,暗地里想诛杀我在异域。
如果不是听到旅主夫妇的谈话,有幸逃了出来,不然是不可能脱离虎口。
今天堂堂举子,像狗一样睡在雀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与父母相见!”
说到这里,又继续抽泣着说:“我今天才知道名利如花,转眼凋谢。不如炼成大道,永世享受仙福,才是不朽。”
辗转想着以后的人生之路,精神实在太疲倦了,才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