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心底的酸涩,沉沉的叹了口气。
而一旁的宋美人完全就是庆幸了。
本来以为以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被皇上惩罚,没准还要连累家族,哪成想高美人想不开的要去欺负贤妃,那贤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直接闹大,不仅把高婕妤变成了高美人,还把皇上拉走了!
这下皇上短时间内应该是想不起她了,再后面她生下皇嗣,看在皇儿的份上皇上也会对她宽大处理的。
宋美人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她的大宫女兰香惊呼一声:“小主,您流血了!”
宋美人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一直作动不休的肚子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手附上去,触感冰冷而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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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的人一脸轻松的送走亲密的帝妃二人,又一脸小心的迎回一个满身冷冽威严的皇帝和一个哭成小花猫的贤妃。
余嬷嬷一脸心疼的想上前说什么,却被庆佑帝挥手和其他人一起关在了寝殿外。
回到内殿,庆佑帝坐到床上,沈橙年像只兔子一样从他的怀里逃了出去,躲到了床脚,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庆佑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想起一个时辰前还是在这里,躲在被子里的小姑娘还一脸依赖的说要用力奔向他,他还将她吻的如牡丹含露,那时谁能想到,不久后两人就争锋相对,她甚至说要出宫另嫁。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高美人说得快,贤妃反驳的也快。他刚开始其实没有注意听高美人说了什么,毕竟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被小姑娘把玩的手指上,毕竟他从未和谁在众人面前如此亲密。
等他听清高美人的话想要喝止时,贤妃已经回击了,事后想想,贤妃的话也不是很过分,毕竟高美人的话更恶毒。
但他一直以来的下意识反应已经是在维护高美人了,因为这么些年高美人时常和宫妃斗嘴,因为她是他的表妹,他一直都是偏袒她的。
但他没想到今日高美人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也没想到贤妃不是宫里那些成熟稳重会权衡利弊的宫妃,她还是个小姑娘,稚嫩而又冲动。
她刚来到这个举目四望皆是陌生的地方,自己作为她唯一熟悉的人,却任由她被欺负......
想想她是多么信任他、依赖他,他却让她受了委屈,厉声呵斥她。
再想想她的控诉,庆佑帝发现确实是这样。高美人因为他表妹的身份、因为高家,在后宫从来没少欺负人,但他一直视而不见,不就是欺负她们没有人撑腰吗?
怪不得她都说出了要出宫嫁表哥的话来。
冷静下来,庆佑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件事说起来都是他的偏心导致的,贤妃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伸长了手臂,直接将裹成一团的小姑娘抱在了膝上,沉声说道:“此事是朕不好,别躲在被子里了,你出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被子团没动静,庆佑帝不顾她的反抗强硬的拉开了被子,露出一张哭的红通通的小脏脸。
沈橙年哭的一点也不像后宫其他女子一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的额头上是哭得太用力崩起的青筋,眼睛肿的像核桃,嘴唇干裂起皮,脸上脏兮兮的都是一道道泪痕。
但却无比真实,一看就是真的伤心了在哭。
庆佑帝用帕子去为她擦眼泪,沈橙年扭过头,让庆佑帝的手落了空。
“皇上放臣妾下来吧,臣妾去洗漱一下。”
沈橙年的声音依旧清甜,却不见亲昵,话里带着冷漠与疲倦,甚至说了她很少说的“臣妾”自称。
庆佑帝的手僵了一下,又继续为沈橙年擦脸,一脸平静的说:“没关系,朕为你擦。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朕抱着你吗?”
沈橙年扯了扯嘴角,不再动也不再说话,眼里又有泪意涌出,她闭上眼,不想让庆佑帝看到自己的狼狈。
庆佑帝如何会看不到,他认真的将沈橙年刚流下的眼泪擦干净,将沈橙年整个人拥入怀中,沉沉叹了口气。
“对不起,橙年,是朕让你受委屈了。”
“皇上,臣妾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良久的静默后,沈橙年开口了。
庆佑帝心知她是不想和他说话,以此逃避,但他不想再逼她了。
两人双双躺在床上,沈橙年这次睡得规规矩矩,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双腿挺得笔直,脚上的足衣严严实实。
庆佑帝才发现,原来她也可以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端庄稳重、恭敬有礼。
庆佑帝却怀念那个对他蛮不客气、天真活泼、会钻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朕十三岁时母后去世,她是被先皇的宠妃气死的。”
安静的空间内,庆佑帝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他的声音因回忆带着几分叹息,像是不在乎沈橙年是不是在听。
“母后去后,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给宠妃的儿子,朕在一年里经历过七次暗杀,十五次毒杀。
其中一次是在高家被人下毒,却被表妹误食,太医说她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舅母听到后,一时接受不了,流掉了一个七个月的男婴。
朕向舅舅舅母提亲,保证会保表妹后半生荣华。”
沈橙年的手轻微动了一下,她记得高大人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庆佑帝在被子下握住了沈橙年的手,不知道是谁的手更冷些,沈橙年只觉得是两块冰碰在了一起。
“为了保命,朕十四岁奔赴边疆。舅舅不放心,自请流放边关,舅母带着表妹回了乡下老家,隐姓埋名。
舅舅在边疆为朕挡了一剑,从此跛了一只脚。
朕欠高家良多,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放纵表妹,是朕不好。”
沈橙年收回手,翻过身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