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妈妈的惨烈的尖叫声,与安德海的喝止声,同时响起,杜妈妈的声音更为响亮,完全掩盖了他的声音。
安德海在一旁候了很久,等待一个出手的绝佳时机,让那个女人受些惊吓,却又不能让她身体受到实质的伤害。这时自己宛若超级英雄跳出来,定能收获满格的感激。
没想到爵爷看的女人那么野,踢烂了一名匪徒的蛋蛋,作为男人,他知道那有多痛,闭上眼睛不忍直视。只在他闭眼的一瞬间,匪徒的棍棒向那个女人招呼了过去。
预想的画面是这样的,他大吼一声,拦下挥向那女人的棍棒。可他错估了自己的身材,一路怒吼着冲了过去,由于身体过于肥胖,速度大打折扣,当他撞开一个口子,冲进包围圈,宋朝双手挨了一棍子。
女人闷哼一声,向后缩了缩,他脚下被地上痛苦的男人绊倒,肥硕的身体山一般压下宋朝,停在半空的棍棒纷纷落在他的后背。
宋朝只觉一片乌云压过来,身上压来千斤,后脑重重的砸在地上,天旋地转双耳翁翁做响,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身上的大山抖了抖,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刺的她耳朵很痛。
“哪个王八糕子,敢打海爷的屁股,你们活腻味了是吧”
安德海大叫着,支起肥胖的身体爬起来,身下的女人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晕了过去。
“海爷”
看清安德海那张肥腻的脸,匪徒手中的棍棒纷纷掉落,他们都是豹哥的手下,对这位吃喝嫖赌无一不爱,酒色财气来者不拒的爷,再熟悉不过了。人家大腿抱的粗,在帝都混天混地也没人敢得罪他。
这位海爷与豹哥走的近,是个无事都能揩下三两油的主,不知在豹哥那里得了多少好处,这次挨了打,非狠狠敲上一笔不可。
权少顷得到消息时,正在与发小打牌,登时就掀了桌子,指着华焰门的少主——华小天,冷冷的讥讽。
“华焰门不愧帝国第一大帮,连我的人都敢动,威风的很呀!”
华小天一惯的面无表情,古井无波的眼中有那么一丝疑惑,手里还拿着没有玩完的牌,目送权少顷愤愤的离开。
宋朝的双手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后脑肿了一个大包,有轻度脑震荡,一睁开眼睛就天旋地转狂吐不止。怕强光、头痛、呕吐、耳鸣都是脑震荡的正常现象,随着症状减轻,这些并发症也会消失。
杜学智急匆匆赶到医院,医生将他叫到ICU的病房前,被各种知情同意书、免责书一大堆纸弄慌了手脚。握着手的笔抖个不停,好久都写不出一个字来。
年轻的医生拍拍他的肩头“兄弟,不用那么害怕,老太太没有外伤,只是受了惊吓,心率有些失常,我们给她用了药。情况稳定的话,明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谢谢你”杜学智签上字,交给医生。
“和你妈一起送来的是你太太吧,她头受到撞击,有轻度脑震荡,护士将她送到观察室,你去看看她吧。”
在护士的指点下,杜学智很快找到宋朝所在的观察室,里面只有她一位病人。脑震荡的病人最怕强光,窗帘全部拉上,只有丝丝阳光由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宋朝昏迷半个小时就醒了过来,可脑震荡强烈的晕眩感让她不停呕吐,医生只好给她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来减轻她的痛苦。
杜学智眼眶发红,在宽大的病床上,宋朝瘦瘦小小的一团,听医生说她就是用这羸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伤害,才让杜妈妈毫发无伤。
敛声走到病床边,宋朝主要的外伤来至手臂,虽然没破皮流血,男人挥棒全力一击,全部被她纤细的手臂挡下,小臂处红肿一片。
对于这种软组织损伤,西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建议用冰敷,等红肿处温度降下去,再涂抹一些消肿活血的药膏。
杜学智正在替换宋朝手臂上的冰毛巾,观察室的门打开,外面的光线泄了进来。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门口,因为背光的关系,看不清他的脸,男人混身侵略气息极强,泛着寒光的眸子在他身上扫过,杜学智顿觉如坠冰洞。
“你是谁?”杜学智丢掉毛巾,伸开双手拦在妻子的床前。
这就是宋朝选的男人,一米七几的身高,白净斯文身上书卷气很重,像只遇到危险的老母鸡,炸开一身的毛发,让自己看上去更强大,不过是只纸老母罢了。匆匆扫了一眼,权少顷给出一个字的评论——弱
目光跳过他,落到宋朝的身边,权少顷双眉一拧,身上的寒气更凛。杜学智感觉到他突然爆涨的怒意,背后的汗毛根根立了起来,这个男人气势太强太冷,要么他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要么他是久居上位的王者。
“你不要走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保安了……”
权少顷不耐的吐了一个字“吵”
暗处蹿出一条人影,手指如钩捏住杜学智的后颈,杜学智头顶一麻,失去了行动和语言能力,身体如根面条软软的倒下去。
权少顷朝那人摆了摆手,来人如同鬼魅般隐入黑暗。
宋朝总在清醒与昏睡间徘徊,耳边似乎听到了老公的声音,那声音又急又尖,老公的个性有些温吞,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尖锐的说话声。她的心很急,一定是杜学智遇到了危险,全身心抵抗着体内的药性,睫毛抖动,双眼拉开一条缝隙。
还没有看清眼前景物,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如潮水涌了上来,呕!胃部猛烈收缩,一只大手揽上她的背后,干净的毛巾递到嘴边。
“脑袋受伤,不能猛的坐起来。”
宋朝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干呕了一会儿,等晕眩的不适感过去,那只大手又将她轻轻的放回床铺上。
“爵爷”
“嗯”权少顷轻应了一声
杜学智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可他的意识是清晰的,当听到爵爷这个称呼,心底升起一阵酸涩。仰视旁人的强大,痛恨自己的弱小,这是人类的慕强心理。
“我这是在哪里?”短暂的记忆混乱,也是脑震荡的不适反应。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要不然头又该痛了。”
宋朝点了点下巴,努力回忆,后脑处开始疼了起来。
打开手臂上缠上的毛巾,本就比旁人纤细的手臂,红肿一片,清楚可见青紫的淤血。权少顷心脏有一处地方裂开,露出红色的血肉,隐隐有一种感觉叫——痛。
“你在生气”周围的温度陡降,宋朝想睁开眼,看看身边的男人发生了什么,一只凉意的大手,盖住她的双眸。
“不要睁眼睛”
“什么人惹你生气。”
“这个世界上惹我生气,不管以往他们是什么人,以后他们只能是一种人……”死人,权少顷余下的话没有讲,专心清理宋朝红肿的手臂。
宋朝的手臂清理干净,暗处的亲卫送上一只金属罐子,打开盖子阵阵寒气由罐内冒出来,权少顷由里面取出一只青玉的方盒。盒子很小只有鸡蛋大小,拧开封蜡,奇异的兰花香味立刻充满整间观察室。
“好别致的兰花香味。”
“鼻子还蛮灵的,这是雪疆玉兰的味道,世间不多见。”
由青玉的盒子内挖出一大坨透明的药膏,药膏的温度有些低,碰到宋朝红肿的手臂,宋朝抖了一下身体。
“很冷,不过很舒服。”
权少顷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不过笑只是浅浅的一笑。
“不要乱动,这可是好东西,起死人,肉白骨,千金难觅。”
闻言宋朝不敢动了,任他将药膏涂满手臂“那这药是不是很值钱。”
“听说过有价无市么,就算它只值一元钱,你们也买不到。”
涂好一只手臂,权少顷取来褐色的药蚕丝织成的丝带,一圈圈将她的手臂缠好。起死人,肉白骨,那是世上对雪疆玉兰夸大的说话,雪疆玉兰对化腐生肌有奇效,并对盛放的器皿和储藏环境要求较高,一但玉兰生肌膏与空气接触,药效会快速流失。
需要用一种专吃药草的古蚕,吐出的丝织成的丝带包裹,才可以最大化保留药效。
仔仔细细涂好药膏,权少顷将包成综子的两只手臂,小心放回到被子上面。药膏冰冰凉凉,手上的伤不那么痛了,头好像也不太痛了。
“这兰花的香味真好闻,闻了后神清气爽,心里的憋闷也减了几分。”宋朝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丝丝倦意
“想睡就睡吧,等你伤好了,你的事我给你做主。”
宋朝已经听不清他说些什么,渐渐投入睡神的怀抱。权少顷静静等她呼吸变缓,站起身,眼中再无适才的温柔。
“走,去看看安德海伤成什么样子?”
权少顷动身的一刻,暗处的亲卫也动了起来,他走路的声音很轻,杜学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突来惧意,激得他头顶冒出颗颗汗珠。
亲卫没有在他身边逗留多久,只是几秒的时间,用力在腰部一踢,凝固的血液流动起来,四肢慢慢有了知觉。
当杜学智踉踉跄跄站起来,休息室内只有他一个人,一切像是他的一个梦。雄性动物的本能让他感觉到了某种威胁,似乎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将会被夺走。
安德海住在高级vip病房,他的病房内是另一番情景,全身的衣服得褪去,只在身上搭了一条床单,几名年轻漂亮的小护士,一边为他背上的淤青涂药,一边叽叽喳喳与他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