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重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神色逐渐苍凉。

很久以后，他道，“你一定没有想到我的劫数会是他吧？”

“一早就知道。否则为何你多次问我自己的姻缘，我总是避而不谈呢？”

兰重火无奈一笑，“怪不得。”

“你是他的桃花债，星河是他的红尘劫。”

“走吧。”

“去哪儿？”

“你在明知故问。”

“我以为，你心甘情愿放他走了。”

“的确，可我从来都没说不愿意跟他一起去。”

“那你刚才怎么不让他知道？”

“你怎么不让他知道你也要去？”

“你怎么知道我也要去？”

“我可不信你出来只是看我们依依惜别的。”

苏明伦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他的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段白皙的手腕。只是他的手腕上，似乎有一圈黑色的刺青，透露出奇诡之气。

兰重火立刻拉过来，仔细看起来，“你这里——”

苏明伦不以为意，收回手用衣袖盖好。

“你非去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祭品，不是只有兰氏才有的。”

***

白归一一路向西。国师没有说地点，苏明伦也没说。可是他知道。

昆仑墟。

他记得宋连山给他占卜。

生死劫在今年春，白水川。

情劫在今年秋，昆仑墟。

他知道，国师要自己去的地方，正是那里。

白归一御剑穿梭在昆仑山中，好在他虽然灵力低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并非丝毫没有。

所以有鹿鸣的存在，倒也能够让他在一日内，来到昆仑山。

他站在河岸边，喃喃自语，“黄泉——”

是的，黄泉。

这里正是黄泉的两个源头之一，剩下一个是祁连山。

他还记得自己对苏星河说的最后一句话——苏星河，你我此生，不到黄泉不复再见。

看，果然是黄泉重逢。就连老天都给自己搭好了台阶来下。真是无比贴心。

白归一一边心思复杂往深山里面行走，一边忍不住提心吊胆。他着实不知道现在的苏星河，情况如何了。

他重现了踪丝，顺着踪迹在往里面走去。

不过好在，他万分感激这东西的存在，不仅能够给自己指引方向，更能给自己安慰。

因为只有对方死亡，踪丝才会彻底熄灭。

所以，他多少知道他是性命无虞的。

在次日黎明之时，他来到了一处山洞。山洞极高，穹顶似乎看不到边，只余一个细小的洞口，有光明洒落下来。

白归一看着那个洞口，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他走了几步，就被高大的骨架挡住了去路。

那东西极长，横卧下来，百丈有余。骸骨也有十人高，只是残缺不全。白归一拐过来，就看到它的头颅，马首，上有鹿角。

他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这东西是什么。

竟然是——龙？！

他再也无法淡定，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沸腾。

有很大一会儿，他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的。

等到他再次反应过来以后，终于记起来自己是前来做什么的。

这一次不消他费什么功夫，就看到一个散发着盈盈蓝光的矩阵中央，俯卧着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从衣服上认出了他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苏星河。他脸色苍白，人也昏迷，唇间带着血迹，更添几分诡异的美。

将他扶在自己怀中，轻轻拍打些他的脸颊，并且呼唤他的意识，“苏澜，苏澜——”

片刻后，苏星河眼皮跳了跳，长出一口气，“小鹿——”

“是我，是我，我来带你回家——”白归一哽咽了，他看到苏星河颤颤巍巍朝着自己伸出手，立刻握住，然后贴上了脸颊，“你没有在做梦，真的是我——”

苏星河脸上露出一个虚无的笑，下一刻却立刻消失不见，“你快，走——”

“我不走。”

“这里……是陷阱——陷阱——”

“我带你一起走。”

“我走不了了，会拖累你——”

“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留。”白归一说着扯开他的衣襟，胸口一个碗口大的伤疤一览无余，他伸出手摩挲着，指尖是他若有若无的心跳，“为什么你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