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进中庭的时候看到一株百年桂花树。人一过，米粒大小的花朵就簌簌而下。

兰重楼低声问苏子昂，“我想去看看星河，你要一起去吗？”

苏子昂会心一笑，“你这个告辞的理由真不错。”

两人于是向夜崇光告了缺，言明一起寻找苏星河就明日之事商讨一番。两人出了昊源厅，问了仆人找到他下榻的房间，敲了半天门也无人来应门。

兰重楼有些无奈，“看来我们白跑一趟了。”

苏子昂突然道，“我就不该来。”

“也许他出门去了，我们坐着等一等——”

“我是说我就不该来光明地。”苏子昂来回走了几步，略显骄躁，掩面片刻，平复一下心绪压低嗓音道，“你看看刚才那群人的嘴脸，尤其是林宗越和金岁寒，趁火打劫，贪得无厌。以前好歹还装模作样，现在连伪装都懒得经营了。”

兰重楼皱起额头，“子昂兄，慎言。”

“我可豁不下这张老脸去求白重九高抬贵手。说什么他行事狠绝，不留后路。这些人十三年前又何曾放过他白纸门一马？此时不过是自食苦果罢了。”

“难道我就情愿去白纸门替那些人善后？”兰重楼意味深长道，“可人生在世，有太多身不由己，也不差眼前这么一件了。”

两人走了几步，兰重楼一抬头看到了斜在屋顶的苏星河，自己忍不住笑了。

苏子昂也看到了，啼笑皆非，“这个星河，怎么总喜欢爬人屋顶呢？”

“上面的空气更新鲜一些。”兰重楼半开玩笑道，“子昂兄要上去吗？”

“还是不了。星河这孩子太孤僻。往往我说一百句话，也难得回我一个字。我就是上去了也没用。”

“我已经深切受教了。”兰重楼刚说完就看到莫随风走来。

他朝两人行礼道，“兰宗主，苏宗主。”

“月长君深夜前来，是否身有要事？”

“兰宗主所料不差。随风奉家师之命，也准备明日前往白纸门，是以想与三位结伴而行。不知可否？”

“与月长君同行，深感荣幸。”

“那随风就在此谢过两位宗主了。”莫随风行礼道，“随风告辞，两位留步。”

莫随风办妥了事情，也不再耽搁，立刻告辞。

苏子昂看着莫随风远去的背影感慨万分，“放眼现下各大世家门派里的新秀，也就这位月长君值得一提了。”

“‘莫氏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无双剑莫随风倒也真当得起这样的赞誉。”

“淡泊名利，宠辱不惊。我觉得颇有几分你们兰氏的风骨。”

“惭愧，惭愧。子昂兄过誉了。”

“何必妄自菲薄呢？十几年前，兰家二君子，须弥谷三剑仙，夜氏三刀客，鹤唳仙尊苏星河与夜游神白归一那都是如雷贯耳的人物。可再看看现在——”苏子昂摇头，“也就一个无双剑莫随风和一个东来剑裴东来还提的起来，其他的皆不成气候。现在的玄门正宗总让我有一种气数用尽，青黄不接之感。”

“现在言此还为时过早。明泽还年幼，好好培养一番肯定大有作为。”

“他？小聪明是有几分。可与他哥哥明伦一样从不肯把心思用在剑道之上。若是明年剑术还没有长进，我只好让他弃了剑道，另修他途了。”

“我听说神君已经将小公子送到了苍梧山拜师学艺了。”

“我说呢，怪不得今日他与星河一行人在一起。不知是拜入了谁的门下？”

“还没有正式入门，存有无尽变数。”

苏子昂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拉住他道，“你说，这水云间突然去白纸门做什么？”

“不知，只能留待明日了。”兰重楼摇头，看着莫随风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不过这个月长君很不简单。明明你我本来可以独善其身。可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我们牵扯其中了。”

经他一提醒，苏子昂也忧心忡忡起来。

次日，苏星河、兰重楼、苏子昂与莫随风带着门下弟子赶赴凉州。

几人准备下榻在留仙客栈，稍作修整之后一起前往白纸门。一来，需要沐浴熏香，重整衣冠，是为访客之要。二来，也没有直接御剑到府邸门前的做法，这也太过唐突无礼，有失拜访之道。不曾想莫随风刚引着几人来到门口，就看到谨言和慎行站在门口，两人神色焦灼，眼神躲闪。一看到他想要说什么，可一对上他的眼睛先怯了。

“何事？”莫随风问道。

谨言看了看随行之人，言语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