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苦衷,显然让他难以启齿,否则他不会独自喝闷酒,且眉头不展,像是一夜苍老了几十岁。
他边喝闷酒边翘首以待,是以众人的脚步声甫一出现,就立刻放下酒杯,几步并作一步上前,刚想行礼突然想起什么,只好放弃了,只满脸局促点了点头,叫了声鹤唳仙尊。
苏星河依旧冷漠,什么话都没说。
楚易知对楚沉阁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其稍安勿躁,进而将苏星河引到正堂上位落了座,亲自奉了茶。
至此也该进入正题了。楚沉阁却数次欲言又止,这反而让楚易知为他着急了。后者看他畏畏缩缩的模样只好代为开口,“掌门师叔,舍弟最近遇上了一件诡异之事。您见多识广,屈尊为我们指点一二。”
夜扶桑听到“见多识广”这个词立刻忍不住笑了。他看苏星河蒙着眼睛的白绢,实在不能将这个形容词与他联系起来。
楚易知瞪了他一眼,眼神提醒他不可如此明目张胆不敬。后者翻了翻眼睛,把眼神看到别处去了,故意视而不见。
楚易知挂念兄弟,也没工夫与他置气,缓缓将楚沉阁的右臂衣袍卷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楚沉阁那只手臂就显露出来。
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他那只手臂已经不能称之为手臂。乌黑且干枯,像是一段被大火荼毒过的木炭。
“这——这是怎么回事?”渊羡掩面。
荒落咂嘴,“火候太过,烤焦了。”
楚易知干咳几声,是为不动声色的警告,然后向苏星河解释,“从半个月前就开始了。最初只是手臂发麻发热,像置身烈焰之上焚烧一般。三四天后开始逐渐发黑干枯。不到半个月这已经蔓延了大半个手臂了。舍弟四处寻访名医,竟然没有一个人说的上来是何缘故的。”
楚沉阁道,“除了我以外,家中还有几个弟子也如同这般。只是有的比我还要严重——”
楚易知将楚沉阁左手拉着放在桌上,然后叫过荒落取出一方白方巾放在他的手腕处。
苏星河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那双手白皙细长,骨节分明,像是神精心打造而来的佳作,看得人叹为观止。
只片刻,苏星河似乎变了神色。众人看不清他的眉目,只能看出他的半张脸。而这半张脸能够看出来的东西又非常有限。只有楚易知看到了苏星河的指尖有了轻微的颤抖。
“掌门师叔,如何?”
苏星河道,“非病。”
“那如何医治?”楚天阔急忙问道,
“非病,自然无药可医。”
“怎么办?”楚天阔看了一圈众人,他已经六神无主,于是有些口不择言,“这可怎么办?我看这东西像是活的一样,每天都往前面蔓延几寸。若是任由它发展下去——”
“阔儿!”楚沉阁心酸不已,“听天由命吧。”
“父亲……”楚天阔无奈,上前几步看着楚易知,眼神却直往苏星河身上瞟,“伯父,您倒是说句话。”
楚易知更加小心翼翼了,他试探着问道,“掌门师叔是否见过这等邪术?”
“非邪。”苏星河冷冷道。
“那这到底是什么?”
夜扶桑也听得心痒难耐,数次想要开口问。
“‘残念’。”
“‘残念’——”楚天阔失声惊呼,“白氏妖术!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有人用白鹿鸣的邪魔歪道来害人。”
他这话刚一出口,苏星河就腾地起身,他心口起伏厉害,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独自走了出去。
“这——”楚天阔莫名其妙问,“仙尊这是怎么了?”
楚易知心知他与白归一交好,为了维护他不惜承受四百五十道戒尺之刑。他连青羊仙尊一句奸诈凶佞之徒都反抗得彻底,此时大家无心的只言片语怕是早就让他怒火攻心了吧?他颇觉无奈道,“无妨,掌门师叔一向如此。”
“这就好。我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冒犯到了他。”
楚沉阁道,“可是,最近我并未接触什么与白氏有所牵连之人,为何会突然中了‘残念’?”
“父亲。你还记不记得羲和神君给您写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