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贾瓒,他李文琦也看不顺眼。
在贾瓒口中,他是诸多“朽木为官”的一员,但起码没有指名道姓的骂他。
所以,他还远没有到庞弘那种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就在永安帝夸奖了李文琦后,又有一人出列道:“启禀陛下,臣认为,李大人所提不妥。”
永安帝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刚刚夸奖了李文琦,你后脚的跳出来说不妥,岂不是说他这个皇帝识人不明?
那人似是没有察觉到永安帝的脸色,摇头晃脑自顾自的道:“陛下,贾氏一族,一门二公,已是荣耀至极,若贾瓒再封一爵,便是一姓三爵,荣宠过甚,与国不利,望陛下三思。”
“此等理由过于牵强,贾瓒立下大功,若朝廷并无封赏,如何使得前方将士安心,此事不必再议”,永安帝斩钉截铁的摆手道。
那人见永安帝说的如此直白,面露尴尬,躬身一礼,讪讪的退下。
一旁的庞弘倒是并未理会那人,只是不动声色的瞄了李文琦一眼。
这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也是个不老实的。
身为首辅十余年,他庞弘不说权倾朝野,也相差不远。
在内阁之中,他向来是说一不二。
太上皇当朝之时,这李文琦完完全全就是他的应声筒。
如今新皇刚一登基,就有人开始不老实了。
庞弘心中发狠,面如阴沉的躬身道:“老臣也以为,李大人提议妥当。”
话说的差不多就行,若是再强行要求封侯,就有些过于刻意。
至于荣宠过甚之说,着实贻笑大方。
就因为长辈因功封爵,子孙后代即便立了功也没有封赏?若真如此,岂不是令人寒心?
“嗯”,永安帝点点头,目光扫过人群当中的简成,顿时想起,他是贾瓒的老师,当即问道:“简爱卿,你为贾瓒之师,何以没有言语?”
简成出列道:“回陛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如何封赏,皆由陛下所断,老臣身为贾瓒之师,不便多言。”
“哈哈哈”,永安帝大笑了几声,道:“有道是举贤不避亲,你的弟子有大才,当老师的该为其争取,也要为其争一争才是。”
言语中对贾瓒的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陛下教训的是”,简成躬身笑道。
先前因为救下贾瓒,他隐隐被朝堂所边缘化。
如今贾瓒立下大功,彻底将此前笼罩在他头上的阴影一扫而光,大大改善了他在朝堂上的处境。
虽说他本人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事情已经定下,永安帝朗声道:“内阁拟旨,长安贾氏后人贾瓒,生擒匪首,大破敌军,立不世之功,朕心甚慰,特封……”
话还未说完,只听大殿之外有一太监高声打断。
“太上皇有旨!”
永安帝脸色唰的一下阴沉了下来。
群臣转身面向殿外。
只见一身材高大的年老太监,手持拂尘而来。
此人乃是大明宫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服侍太上皇多年,是其心腹之人。
入殿站定之后,他先是对龙椅之上的永安帝躬身行礼,接着转身对群臣宣旨:“太上皇口谕,贾瓒俊杰廉悍,允文允武,朕心甚慰,封为一等子爵,以奖其功,钦此!”
殿内鸦雀无声。
眼看着永安帝便要封贾瓒为三等伯,太上皇却横插一脚,此举极为不给永安帝面子。
正常来说,圣旨都要经过中书省拟定,内阁明发,否则便是矫诏,算不得数。
但太上皇掌权数十年,哪怕如今去了大明宫休养,但余威犹在。
他的圣旨,哪怕是皇帝也只有照办的份,谁也没那个胆子跳出来驳斥。
永安帝紧咬钢牙,御案下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不多时,他语气如常的道:“便如父皇所言罢”
说着便停顿了下,又道:“皇家有一宅院,名曰雅林居,清奇俊秀,浮岚暖翠,一直闲置甚为可惜,便一同赐与贾瓒罢。”
原本要封伯的贾瓒,如今变成了子爵,永安帝此举也有补偿的意味在其中。
但庞弘心中却咯噔一下。
这个雅林居是皇帝还是储君之时的别院之一,据说是其最喜欢的园林,时常在此小住,如今割爱于贾瓒,喜爱欣赏之意不言自明。
“如此宠信贾瓒,与朝廷是祸非福”,庞弘忧心忡忡的想道。
皇帝赏赐宅院,还轮不到朝臣说三道四,便是他想反对也没有借口。
永安帝又转头望向兵部尚书谭青,道:“兵部发文至大同府,命贾瓒不日押送匪首其木格、东虏俘虏入京。”
谭青出列应下。
戴权见事情已经办成,对永安帝又是一礼,便退出大殿,径直往大明宫而去。
永安帝冷冷的望着太监的背影,表情不悲不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封赏贾瓒一事就此落幕,朝臣又就善后事宜开始没完没了的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