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落入水面的冲击，感觉到一种落入粘稠中的挤压感，耳边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断把自己的怨恨灌进去自己的脑海里。段思纤被重力拉扯如一片落叶直直地往下落到没有尽头的血池中。

“为什么会那么强？”

“为什么她什么都会？”

“明明只是个被退婚的废物，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我其实根本不是天才？”

“我不是天骄？”

质问，疑惑，到自我怀疑，这些怨恨不断地提问，不断从这片无人回答的虚无中寻找答案。落入其中的段思纤就成了这些问题唯一的答案一样，几万年无法消解的困惑和质问直直冲入段思纤的脑海里，渴求着唯一的救赎。

许耀、洛轻歌、周复羿……不同的陌生的名字同时穿进去段思纤的灵魂里，试图占据她的身体，黑色的雾气开始化作文字爬上她干净的身躯，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沉重地压在段思纤的肉体上，最后所有的字叠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楚，变成了一片片漆黑的油污，吞噬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彩色。

“为什么会那么强？”无名的怨恨大声问着名为许耀的人，他看着这个人一剑斩杀比他高上一个境界的人，那个人的震撼和不甘席卷向段思纤的心里。忽然之间许耀开始扭曲，变成了一个女人。

“为什么她什么都会？！”无名的怨恨低声质问，她看见这个名为洛轻歌的女人背负最强符篆师、最强炼丹师、罕见的驭兽师、一代剑仙、第一美人等数不清的威名，傲立于登天之路，怨气的嫉妒和痛苦钻过段思纤的骨髓。

这是什么，这是在说比沈凤灵更强的人在以前就出现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怨恨。段思纤仅剩的理性将答案诉说，下一秒她就从这些情绪中挣脱出来，精神海里微微荡起涟漪，驱散了这些情绪。她身上散发出微弱的白光，悬停在这片黑暗之中，身上的精神海的光芒轻柔地推开了这些黑色的“油污”。

一股墨水味，不是血腥味。段思纤的手一捏，从这片黑暗中居然被她抽出一个字来。段思纤眼里流露出了然，她看着自己手上慢慢消散的字，闭上眼睛。

再度睁眼的刹那，眼睛瞬间变成瑰丽的粉色，圆形瞳孔慢慢张开，那变化的动态像花苞渐渐舒展开花瓣一般，花朵型的瞳孔出现在玉石一样剔透的眸子里。

那是……话本……或者是小说?千万字挤在一起就已经足够粘稠，这里数万本书组成的字拥挤在一起，把这片可以穿过的虚无变成了能感受到阻碍的粘稠。段思纤只是看了一眼，她的意识里一瞬间闪过了数万年的记忆，无比绚丽的色彩炸裂在段思纤的脑海里，随着岁月磋磨颜色逐渐改变，扭曲混合的风景拼接在自己的面前。

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已经在脑海中度过了万年。段思纤捂住自己发烫的眼睛，立马关掉了负荷的破妄之眼避免自己被过于庞大的没有被消化的记忆内容一秒内挤爆脑子。

“这么多，都是那些人写的吧。”段思纤自语了一句，慢慢地向着更深处寻找。这里有着传说中的神弓，是百兽战神的武器之一。

越到深处，那挤压万年的怨恨就越发嚣张，原本还能抬头看见一丝微光，现在越深入就越看不见。段思纤游得越深，骨头就被压得越痛，皮肤也在被撕扯，但是经历了如此多劫难的她早就对这样的伤痛麻木了。

“不要下去了。”

原本不统一的哀鸣和怒吼开始变成了一句话，他们钻进自己的脑海里，她起初没有在意，但是随着越发深入，那些声音就更嚣张地钻进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要被这些入侵的字变成了黑色，将她的意识和灵魂直接拉去文字的牢笼里。

“没有用的，没用的！”

“我们已经试过了！我们已经试过了！”

“不要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