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九不满意了，小声嘟囔道：“您自己不就是神仙，拿老天爷出来吓唬谁呢！”

谁知太一听了这话，却是怅然若失，良久才自嘲一笑：“神仙？呵呵！不过都是天道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天道？那是什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话我听过，是《道德经》上的。”

“老子是个大智慧之人啊！可惜了，他也终究没有堪破这天道。”

“老子他，也是神仙？”

“呵！他只是成仙了而已，连神体也未练成！”

“那他也不怎么样么！”

“是啊！物极必反！慧极必伤！谁也逃不出这天道制定的法则！”

双九开始隐隐的有些害怕起来，道：“爷爷，您的意思是说，一切都乃是早已注定了的？”

“差不多吧，路有千万条，只是不论如何选择，都终究会殊途同归罢了。”

“既如此，我们还努力做甚？都天天吃饱了等死岂不更舒服些？”

“那样活下去又有何意义？”

“那按照注定的路往下走又有何意义？终究逃不脱命运！”

“丫头，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修仙乃是逆天而行吧？”

“当然记得，您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牢牢的！”

“即是逆天，就不同于凡人。凡人庸庸碌碌过短短一生，不过为了糊口和传宗接代而已！即便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过吃得好些，比别个多生些儿女罢了。全都无甚差别。一出生，死亡的时辰就已经注定。而我们修仙之人，便是要舍弃尘缘，追求长生大道。虽逃不出天道控制，却终有一线希望，或许哪天就堪破了、超越了呢？”

“爷爷，您太悲观了！”

“或许是吧！我也不该这么早就和你说起这些事情。唉！终究是老了！看见青缨娘娘的墓穴，竟起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想法！”

“爷爷，”双九望向太一的眼睛，认真道：“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上一世，不论是歹人害了我，还是天道要我死，既然我重新活过来了，这一世就断不会再继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我要争！与人争！与天争！我要斗！与人斗！与天斗！我的命运，只能握在我自己手上，就算是天道，也休想染指！爷爷，您说过您只剩下万年时间，您放心，我断不会叫天道就这样带走您，我一定会想办法，带您重回神界，重铸神体！”

太一闻言，不由得眼眶泛红，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几十万年没有哭过了，然而今天，却被这丫头的一席话说得差点老泪纵横。真的是老了吗？人一老，就变得容易动感情了吗？不，不是的，几十万年了，时间这东西太过残酷，在漫长的修行当中，带走了天真、带走了单纯、带走了豪情壮志、带走了男欢女爱、最后，似乎连感情也被带走了、心也被带走了。所有的一切人该有的东西，都被漫长的时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修行，只剩下了对长生的近乎偏执的追求，活着，却似乎又早就已经死去了！而今天双九的一席话，却让他悉数想起了那些被自己遗忘的重要东西。他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凡人少年，站在村口执拗的等待着来收徒的仙师，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随师父走的那一日母亲不舍的眼泪，他仿佛又看到了日日苦练术法，想要赢过师兄的自己，他仿佛又看到了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师父……原来，自己为了长生，竟是错过了那么多原本十分重要的东西，原本应该要好好去珍惜的东西，竟然都被他自己忽略掉了。

泪，终究还是滑落了下来。长生呵长生！长生又有何用！

抬起袖子拭去泪痕，他发现，双九竟然原地开始打坐起来，而四周的灵气，正在逐渐加速向她涌来。

这、这是顿悟要提升小境界了吗？真是气运逆天的丫头，自己还道与她说天道这些事会让她沮丧迷茫，不想，却助她在筑基初期就初步确定了自己的道。摇摇头，太一在两人周围布下阵法，默默为她护起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