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最后一天,大雨滂沱。
井难得的给学生们放了一天的假,大家全聚集在枫的工作室--知风堂里焦急地等待着。
这个工作室,枫原本打算叫雕木堂。
但立夏觉得不好听,就想了个知风堂的名字。其中包含了枫的名字。
本心里她是觉得枫应该是枫树的枫,因为大哥叫林嘛。
但是枫这个字想要造出来,那估计是有点难度的。而刮风的风应当比较简单。
但从来最难的都不是从1-10,而是从0-1。
这个风,常见,但无形。其实很难造。
几个人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勇想了个办法,他让人在广场上竖起一块大木板,旁边放着一篓子烧黑一头的树枝。
旁边看守的人告诉围观部落众人,勇七邦主想造两个字。一个知,一个风。
知,就是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听到了,懂了。就是知。
风,就是刮风的风。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问什么是字,啥叫造字。
“字就是咱们说的话,可以写下来,画下来,刻下来。这样就可以把咱们知道的东西记录下来。不只单单结个绳结。但是以前并没有字,这需要咱们来想。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大胆一些,希望大家多多来试。勇七邦主说了,凡是上前画的,就奖励拳头大的一块腌肉。”
“哄”的一声,围着的人沸腾了。
挣肉变得这么容易了吗?
“这个是草。就是孩子们常割的长草,晒干的草,编席用的草,草鞋上用的草,都是这个字。大家一定要记住。这个是堂。就是学堂,还有枫先生的知风堂,都是这个字。”看守木板的人,指着木板最上面的草堂两个字,高声讲解。
大家去看热闹的时候都看过这两个字,有些聪慧的孩子回来家还给家里人在地上画过,但大家都没太当回事。
有些聪明的念头急转。
如果没记错,当时在地上描画过,或是过后给家里人描画过的,小孩子都被收到草堂上学了,年龄大的,不论男女都被勇七邦主收入他的麾下了。
这些人每天能吃三顿吃食,听说每月还给发肉,也不用出去部落采集或是出去打猎了。
“秋老长老,您要来试试吗?”看守人对站在人前的一位精瘦的老者邀请。
“好。我就先来试一试。”
这是勇事先找好的托。
“这个风它是听得到,摸不到。无形无味。但看树梢草叶,被风一吹就弯了。它应该是这样的。”秋老长老拿起一根树枝画了两条短短的波浪线。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知字,我还没想好。”秋老长老让身边跟随的奴隶接过腌肉走了。
“哇,好大的一块腌肉。”围观的人以为腌肉最多像小孩子的拳头一样,但没想到竟比最粗壮的勇士的拳头还要大好几圈。
“我来。”一个居住在兽坑边上妇人站了出来,背上还用兽皮背着一个小孩子。
她挑了根树枝,在秋老长老的字下面,画了一个圈。她没用过这种东西,一下子就把树枝弄断了。
“没事,换一根。”看守人轻声细语,快速帮她换了一根。
妇人咬了咬牙,提了提气。
在圆圈边画了一条竖线,想了想竖线上涂了一个小黑点。
“你告诉我一件事,得是用嘴说。”她指了指圆圈说:“这个是嘴,这个是这根棍子,我画出来了,我记下了,我知了。”
看守的人给她挑了一块更大的腌肉。
妇人眼睛脸发红,话语硬在喉咙里,浑身热血沸腾。
接过了肉,紧紧搂在怀里。
围观的人比她更激动,纷纷上前来画。
三天的时间,收集了整整一块木板的字。他们在木板中挑了认为最合适的两个字。
知参考了第一个妇人的字型。左面的圈拉平直,变成了口,右面的竖,上面改成了下三角。
风字呢,就是像梯子一样的,一撇一竖,中间有两道波浪。看起来像风吹过了树枝。
立夏从这满满一板子的字中找到了一个和枫相像的字。
它左面是两个草字上下连接在了一起,只不过下面的草字掉了个个儿,尖尖向下,右面是波浪。表示风吹草。
“枫二哥。你的名字这么写。”立夏在土上画了两棵草,右边是那个小梯子一样的风。
“大哥是这个。”立夏又画了两棵连起来的草。
枫认真地看着这两个字。
“立夏姐姐,我的呢,咋写?”冰问。
立夏在板上看了一圈,没有挨得上的。
“其它的我看着都不像。”立夏摇头。
见此,勇又吩咐人另竖了一块更大的木板,并说,大家也可以造别的字,只要来画并说明的,就给腌肉。并授意看守人优先造于立夏三个字,鱼还不是吃的那个鱼。
立夏往炭盆里扔了四片切好的酸果。
她真的特别佩服勇。他是能从1变成10,甚至变成100的人。
这个炭,他看了一下,又询问了怎么烧出来的。立夏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有一次正好立夏在收拾草灰的时候,又捡到了几块,赶紧招呼勇来看。
勇扒在火堆边看了很久,用的什么树枝,树枝在哪里砍的,粗细是什么样的,饭食做的是什么,烧了多长时间。甚至当天的天气他都仔细地看了,用心记了下来。
不久后,他就烧出了炭。虽然品相还不是特别好,但量大啊。
俗话说靠山吃山,这边靠着群山,木柴还是应有尽有的。
只要他们能保持甚至升级武力,那部落强大还是短期内就有可能实现的事情。
听着雨声,喝着蜜水。烤着火炉,身上的潮气都褪去了些。
昨天就听到了远行的人归来的鼓声。
勇晚上回来说,林明天就能回来了。
等到中午人还没回来,大家都没有吃饭的心情。
下着大雨,立夏也懒怠出去做饭了。拿出给枫备着的干粮,让大家随意嚼嚼。
一些肉干,葫芦籽晒干炒熟的籽。盐水煮毛豆。还有一种根茎,有点像红薯,但比红薯更多水。切了片直接吃,顶饿又解渴。只有淡淡地甜味。
忽的听到有人从远处走过来的声音。
几人立刻眼光芒,从桌边跑到门边,掀起帘子。
“大哥。”立夏和枫异口同声地叫人,又失望地收了音。
来人不是林,竟然是消失了许久的狄。
“狄二邦主。”两人行礼。
“我走了几日,竟多搭了这许多帐篷。皮子很多么,这个冬日身上不用穿了。”他摘掉身上披着的兽皮进了门。
扫了一眼帐内的装饰,心中一震。
再细一看帐中人的穿着,心中竟不平了起来。
眼睛一立,嘴角下撇,气道:“小……立夏,我的衣服呢,你欠我多少了?是不打算应诺了?”
“狄二邦主息怒,您的衣服已经做好了,请进,我去给您拿。”立夏赶紧解释。
狄低头看看自己满鞋的泥,一路走来,脚也不干净了。还好这帐子里门边这一块是石板。看着干净的草垫,他上也不是,走也不是。
立夏拿过一块麻布,用碎布缝起来的那种:“麻烦狄二邦主擦擦脚,这样舒服一些,不易生病。”
这句话让狄心中熨贴。
他脱下鞋,用麻布把脚擦干净,踩上了草席。
“请坐。”立夏拿了个草蒲团,放在了勇的身边。
“二哥。”勇坐着敷衍的行了个礼。
狄看着他那身红衣,头上的红头绳,分外刺眼。
“哟,是七弟啊,我还以为是五月花呢。”
勇翻了个白眼,磨了磨牙。
“狄二邦主,请喝水。”
立夏用一个长瓶胖肚的陶罐,给他倒了一杯水。
狄明明只走了50几个白日,咋感觉走了500个白日一样。陶罐这种东西都是随便可以放在一个,几个普通人的帐中使用了吗?还只是装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