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靠南面挨着河边的是一彪宋骑,他们马上骑士尽皆披甲,头顶也是盔缨似血,就如他见惯了那些胜捷军一般武装。而北边不远之处,显然是东路军前来接应他们的精悍骑军!那些马上骑士,此时一个个都在拈弓搭箭,与平行奔驰的宋军骑士展开激烈对射。
箭雨凌乱又毫无章法,这种高速驰射之中命中率更是低得可怜,与其说是指望箭雨造成什么杀伤,倒不如说纯粹是为了干扰恶心对手,让他们不得不降低些速度。
看到这,银术可果断策马到完颜宗翰的身旁,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激动地大吼道:“粘罕——跟着某!跟着某!某护着你,咱们冲过去!只要能到了咱们儿郎阵中,你便还没有输!这汴京,终有一天,你能赢回来!”
可完颜宗翰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得当面宋军忽然发出齐齐的战吼,那些骑军猛地向北撞过去,好似孤注一掷般,居然生生将自己的阵势卡在那股金军的锋锐之前!
“他们这是要作甚!”
完颜银术可此时已勒住马,不解地望着东面,却不曾想自己身后忽然就爆发出马蹄如雷——那股刚刚被高庆裔绊住了脚步的宋军轻骑也终于赶到了这战场。
“不做甚……只是堵住了你我的生路而已……”身侧,完颜宗翰缓缓开口,声音里都仿佛透着一股灰败……
这下,坚持了一整晚的银术可也终于支撑不住,他看了看周围已经拼到筋疲力尽的麾下儿郎,颓然地垂下刀来。
这已经不再是那支拥有着莫大自信与骄傲,敢于纵马践踏一切的军队了……他知道,从他们的眼神中能看得出来——他们已没有勇气去给自己挣条活路了。
可银术可也仅仅是颓唐了片刻,他忽然扬刀,指着北面,语气急切:“还可以往北!粘罕、咱们的马是跑不过那些宋人的了,但是往北去、寻一处林子躲着!粘罕,你须活下去,方能保住咱们这一支呐!”
完颜宗翰听了,有些漠然地转过头来,进而就看见这位先锋大将一脸决绝——他手里已经没有什么趁手的骑战兵器,只得拎着自己手中长刀,身上跟着十几亲卫,向着自后赶上的宋人骑军便冲了过去。
那支宋军轻骑追击一夜,此时也不过只剩一两百骑,可面对这些金军残兵,他们已经是没有丝毫畏惧!
银术可勉强拉开骑弓,也觉得平日能被随意拉满的角弓如今被冻得梆硬,居然是拉开都有些费劲。箭尖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不断地摇晃,更让他根本瞄不准那些冲上来的追兵,最后只得晕着放了一箭,都不知道那箭矢飞到了何处……
这样一轮箭雨交换过后,金军发起反冲锋的骑兵就只剩下寥落几人……
完颜宗翰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身后短促爆发的这场骑兵决斗。
那宋军杀将眼看着有人居然胆敢朝着自己发起反冲锋,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而后单手提着长槊的尾巴,虚虚地夹在自己腋下,在两厢错镫的瞬间,杨再兴腰间猛地一拧,化槊为鞭,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横抽过去!
完颜银术可毕竟老了,体力跟不上——哪怕已经意识到了杨再兴的攻势路数,可手上动作偏偏就慢了半拍,而骑兵过马一枪,半拍足以定生死……
杨再兴这一下可是毫无留手,这位女真先锋大将也只来得及惨嚎一声,便如他无数儿郎那样,陨落在宋人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