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教头,你说这宣化门今日……算是守住了吧?”赵璎珞吃着吃着忽然问道,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上阵两个时辰,她虽然只正经和金兀术拼杀一场,但却觉得似乎像过了一世那样漫长。
上一世,面对来势汹汹的金人,她只觉得天崩于顶,自己所熟悉、所爱的一切都湮灭于昨,而今天,她手里提着剑,至少还有了在这乱世中挣扎的余地。
“算是吧……看这堆满城头城下尸体,估计得有两三千人,就算其中女真战兵只有一半也够那位粘罕大帅心疼的。”这位禁军的老教头摸了摸自己胡子,忽然间笑了,“——说起来这一日还真多亏了十九姐。女真凶悍,若非你以帝姬的尊贵挡在这些军汉们面前,他们怕是早就被压垮。那样的话,宣化门失守也只在须臾间。”
“可我只是登城,杀了个江湖术士而已。”有禁军军士替她把那匹神骏的黑马寻来,她却只是牵着,并不急于上马,而是继续与这位老教头搭话。
“江湖术士什么的并不重要……”周老教头倒是清醒得很,他摇摇头接着说,“重要的是,这大宋自太宗皇帝之后,便再也没有皇家亲临战阵厮杀——而且就算是太宗皇帝……高粱河一战也是弃了军的。”
赵璎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的缘故,这老教头现在说话间居然已经不加避讳。大宋虽然富庶无匹,可是若论对外战绩,也真的是丢人得可以。就连对上西夏这个小国也都是靠着修筑绵延的军寨一路压过去,靠着雄浑的国力向前步步推进。
她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默默地又吃了两口饼子,想了想又问:“要不,我去跟皇兄分说一下,将老教头换到内城来——还去做禁军教头?”
“老夫谢过十九姐好意,只是却不必了。”面前的老人摆摆手,还是笑:“如若可因一言便能从这城墙上退下来……那这样的话,顺德帝姬亲临宣化门城头又是为了什么?若论身份尊贵,你才应该是在宫内端坐,静待捷报。可如今,你却成了迎着扑城大军拔剑死战的那个人。十九姐,只此一条,你便已经赢了这里的军心!”
他说着指了指周围依然热切地望着他们的汴京军民,忽然又叹息一声:“若是十九姐……是位皇子就好了。”
赵璎珞愣在了当场,可老人似乎也没有指望她接过话来,反倒是抱着长枪向她行礼:“老夫失言了,十九姐不必挂怀,快些回宫吧,那位先生应该是来接你的。”
他说着,指了指赵璎珞的身后。
宫中派来的一名内侍这时候分开众人,见到赵璎珞半身的血先是吓了一跳,直到确认这位帝姬毫发无伤,方才激动得当场哭了出来。
“臣见过顺德帝姬!唉哟,十九姐可不知,官家和娘娘听闻帝姬仗剑登城,急成什么样子!着臣带了一百近侍赶过来!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帝姬给寻回来呀!幸得帝姬吉人天象,安然无恙!不然可教我等如何向官家、向太上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