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最近状态如何?”诗奈尔将面前一层一层的布匹掀开,走到对方面前。
走近才发现,这位曾经的死灵法师腹部还插着一柄3级的螳刃公短刀。
简正与一位少女聊天,她五年未曾中断的目光,就像工作寿命将近的长明灯,散发着阴郁和死寂。
但她的态度却还算温和,与面前的少女聊天时轻声细语。
尽管这里这些妇孺都是五年前出于奉献的心意、自愿来到这里的,但并非人人的一时觉悟都能够坚持长久,也有人中途变卦、崩溃,可计划不能功亏一篑,所以他们本质是被关押在了这里。
简将人们与她一同囚禁在这里,不能睡眠的她熬过了自己最煎熬的那段心灵崩溃期,如今便经常心平气和的为其他人做心理疏导的工作。
“姐姐。”聊天的少女对着诗奈尔露出灿烂笑容,低头微微鞠躬,便走开了。
许多年纪不大的女孩都这么称呼诗奈尔,尽管她们许多人从来没见过诗奈尔的真容。
简注视着诗奈尔肩头的浮游蝾螈,颔首致意,随后看向诗奈尔,回应对方的问候:
“就算是寄生者,偶尔也需要睡眠呢。一想到再过不久我就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我现在很开心。”
诗奈尔低声道:“再坚持坚持吧,我们的大功臣,你很快就能重新看到太阳了。”
“哪颗太阳呢?希望不是飒洛芬点燃的那一颗。我只是想睡觉,现在最怕的就是见着太阳了。”
简的目光跟随着刚刚走开的那位少女的背影:“我看着这些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们的笑容对我来说就是最灿烂的阳光,足以令这虚室生白。”
“诗奈尔,不要辜负他们的期盼,让他们将来也能在阳光下自由的行走。”
“我会的。”诗奈尔回答。
“说正事吧。这位法师大人,我前些日子从诗奈尔听到了虫群意志和虫灵网络的存在。过去的我的确常常能够感应到本能的呼唤,但都被我拦截在了心灵之网外面,还请您为我们确认,我现在是否真的不受这些东西的节制。”
幸存者们需要确保,他们长久以来的计划没有泄露,没有被虫灵网络探听。
浮游蝾螈从诗奈尔肩头跳下,飘浮到简的头顶,将爪子按在她的脑门上,仔细感受了一下。
“我占卜不到多余的监视痕迹。但虫灵网络并非看不见你,祂只是忽视了你。”
旧津山的嘉莉,将魔力制成蛛丝,创造了自己的傀武术。
奥思町的简,则用精神作为主“原料”制成蛛丝,编织成了心灵之网。
操丝魔法过于奇妙了,一般的操丝结网通常是最基础的部分,更特别的是它自有一套认知理念。操丝使只要能将事物纳入“丝”的概念,就能将事物抽丝剥茧,制成为我所用的丝线。
相比之下,忒娜的操丝魔法经过卡林的拔苗助长,虽然也能制成一些特殊的蛛丝,但总体上的表现不算特别出色。
卡林不禁想,是否要将自己的【冠名】[绳术士]拍在笨蛋忒娜的脑门上,给她的脑瓜子开光。这种【冠名】在概念上应该能对操丝使起到一些助益。
倒也不奢望忒娜能做到简这种程度,毕竟她在上学的时候成绩就好不到哪去。
卡林与简稍微聊了聊,得知简生前就是材料学精通的炼金术士,她的蛛丝涉及了水、电、光等等元素,能够通过皮肤接触改变目标的神经电流,也可以被视作心灵魔法。
卡林听得大摇其头,浮游蝾螈的脑瓜子表示根本听不懂。
总之,简用自己的蛛丝构筑了一张特殊的精神网络,将自己的魔力和灵魂也都分散了出去,使得自己表现得就像一小群意识蒙昧、被困在地底养伤的低级丧尸,完全不被地面上的寄生者察觉,更使虫灵网络对她误判。
简的这些蛛丝布匹,甚至可以辅助脑子进行思考,她制作的木乃伊绷带也包含着类似的原理,既能束缚佩戴者的灵魂,也能刺激他们的精神。
而简自己其实也早就变成了一种【木乃伊】,她所制作的那些绷带,其实就像死灵虫的虫卵一样可以感染生灵。只不过同时又是寄生者的她,利用“心灵绷带”克服了死灵虫的繁殖本能,弱化了木乃伊绷带的毒性,使得地上的幸存者们能够依靠它来暂时抵抗死灵虫的感染。
这是地上大部分幸存者们都不知晓的秘密,他们和寄生者一样,也仅仅知道医院法师团的某位死灵法师能够制作木乃伊绷带而已。
简能够将烬天蛾魔剑和螳刃公当作吸纳魔力的魔导器,利用这些异质魔力,也是因为她具备着木乃伊使用绷带吞噬魔力的特性。
“你是安全的。”卡林用天命之轮再三感应,确认虫灵网络并不在意“这群困在地底的低级丧尸”。
可见【寄幽蝶】寄生者的数量仍然不多,或者说工作做得不够细致。简这些拍拍脑袋的伪装,能够瞒得住地面上的寄生者,却没有预防像虫灵网络这样更高维度的存在,很难防范定向占卜。
不带感情色彩地评价,时间也算是站在奥思町幸存者这边。
如果飒洛芬真的不慌不忙,再拖几个月才进入六度异虫,那些新生的寄幽蝶有了足够的成长,必然替虫灵网络重点筛查这些热点地区,那么幸存者们花费了几年时间的布置就要毁于一旦了。
卡林最近通过命运市场将自己从艾尔莎那里获取的一系列情报全都公布了出去,但愿其他地区能早做准备,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诗奈尔和简听到了卡林肯定的答复,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就放心了,这是诗奈尔此前让我制作的绸布,按照您的要求,我用魔剑的魔力,以及残余在魔剑中的飒洛芬的魔力,对这张布匹进行了‘染色’。”
简捧起一匹绸布,布面上泛着如同火焰般明灭变换的色泽。
“再好不过了。”卡林顺着简的手臂爬下去,用尾巴尖点了点布匹,荪荪便应召而来,将布匹传送回了旧津山。
“那么,如果我那边一切顺利,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拜托您了。”诗奈尔说道。
“你们既已决心赴死,我自当尽心尽力,为你们的葬礼奉上锦绣鲜花。”
卡林的意识离去,浮游蝾螈也重新潜入了暗影界。
“...”
诗奈尔与简相互对视。
“我最近认识了不少新朋友,他们将我们命定的死亡视作崇高的牺牲,但我其实也没想得那么高尚,对吧?”诗奈尔轻声道。
“我们努力了很久,但我已经做不到更好了。最后只能将那些不好的全都拉上,一起功归于尽罢了。”
诗奈尔凝视着简,想听听对方的真心话。
她并非一开始就是奥思町最强的死灵法师,可能反而还是最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