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林听着艾尔莎吐露的“真相”,情绪稍有波动。
不解,困惑,气馁。
他立即惊醒过来,退出占卜状态后,他刚才居然在一直试图用这颗脑子思考,这具龙偶的脑子肯定是被歌魔法给搞坏了,怎么会被对方的话语轻易挑动情绪,得换一颗正常的脑子来思考。
于是卡林将意识的一部分收拢回到自己的桑女主体身上。换用这颗更清醒的脑子,不动声色地继续倾听。
“先生,铺天盖地似袭击人类的寄生者,必然给予你们错觉——认为那就是死灵虫的全部人马了。可实际上,先生,在那些努力袭击人类、发泄繁殖欲望的寄生者之外,还有一部分寄生者,早早脱离活人与死灵虫之间的争执,游离在你们的视线之外。”
“我们凭借自身的执念,许下了命运之誓,以此在【虫灵网络】中获得一个安静的角落,抵抗【虫群意志】那不假思索的繁殖本能,专注于自己的破茧之道。”
“你是指...地缚丧尸?”卡林听得眉头深锁,听到了有些耳熟的词汇:“还有,虫灵网络和虫群意志,那是什么东西?”
“哎呀,先生,虫灵网络和虫群意志,是我等不可直言的存在。至于地缚丧尸,这个名词还蛮贴切的,我们通常自称为【缚地者】。”
卡林道:“我在城市里,见过日夜守在办公桌前一本正经、假装工作的上班族丧尸,见过每天都想猛踩油门的公交车司机丧尸,还见过整天游荡在街头发传单的丧尸,又或者挥着空杆钓鱼、用自己打窝的丧尸。但我可没见过你这样,能达到五度异虫化,带着狼群打仗的地缚丧尸。”
艾尔莎道:“您过去所见的缚地者,在寄生之初所立下的誓言显然都过于浅显或是狭隘,所以无法从中高效地汲取到魔法的力量,智能被虫群意志所压制,只能重复简单行为,便也无从去进行高度异虫化。”
“执念没有高下之分,誓言的设置却需要运气和灵感。我是极幸运的,能在履行誓言的过程中,不断获得【虫灵网络】奖赏的魔力,得以抵抗【虫群意志】的同化。”
“卡林先生,让我坦白自己的来历,您便能理解我们所处的立场。”
...
太仓历公元1020年,八年前,大崩溃开始的第一天。
年满十八岁的艾尔莎,不久前刚刚成为一名偶像艺人,正在林野动物园外进行街头公益巡演。
那天上午,太仓星的太空港骤然爆炸,与远航太空进行商贸的太空战舰失去了联系。
各地发生动乱,死灵法师泽连提前培育的第一批死灵虫寄生者,在各地人群聚集的场所发动了第一波袭击。
这些寄生者被泽连以神秘的手段注入虫卵,大多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脑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死灵虫替换,记忆也被篡改,连自己平日出现的一些异常行为也不以为怪。
它们神色如常的混在人群当中,骤然之间与虫灵网络连接,受虫群意志召唤,彻底觉醒,张嘴释放了自己的注射肢。
那时艾尔莎正与同伴们在街头剧场的舞台上倾情表演,演出的效果很好,很快便聚集了大量的观众。
艾尔莎的父母,亦在人群之中,挥舞着荧光棒为她加油,她至今仍能记得父母那时脸上兴奋又自豪的表情。
但那天之后,她便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父亲,甚至连尸骸都没有。而她的母亲则成为了寄生者,如今还在园区中跟随着寄生者势力的丧尸群游荡。
那天,当演出进入中场,正是现场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一位手捧鲜花的观众冲上舞台,喷吐出了注射肢,扎入了艾尔莎身旁伙伴的脖颈。
起先她们下意识以为那是极端粉丝的袭击,艾尔莎跟着伙伴们向舞台后台躲避,只觉得背后一痛,却也来不及在意。
她的父母似乎想要冲上台救她,却无法违逆混乱的人潮,特化了注射虫卵能力的寄生者们,已经在人群中撕开了伪装。
现场的警卫们试图阻拦它们,却习惯于应对造影师的思维,被混迹在人群中的寄生者偷袭,根本料不到寄生者千奇百怪的攻击方式。
艾尔莎惶惶然的四处躲避,有人试图躲在角落的衣柜里,却被冲进来的寄生者掀了出来,她只能咬着牙硬冲出去,然而却根本没有寄生者追击她。
最初的混乱过去后,到处都是哀鸿遍野,艾尔莎尝试与自己的父母汇合,但四处呼喊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有许多人很快陷入昏迷,躺得到处都是,让人一眼望去宛如满地死尸,只感觉遍体生寒。有的人体内的虫卵却快速发育,很快将他们也变为了袭击者。
城卫军不久后便封锁了林野动物园,一面击倒袭击者,一面将昏迷者不断抢救出去。但很快,城卫军的身影也越来越少。
艾尔莎只感觉恐惧得近乎昏迷,她叫喊着找寻父母,在混乱中不断躲避,浑浑噩噩中躲进了一间小屋中,却又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园中的丧尸在进食欲望的支配下,开始破坏动物们的护栏,释放出了大量的魔兽。
两只魔狼闯进了屋中,恐惧与求生渴望使它们格外饥饿,将半清醒的艾尔莎分食。
艾尔莎在昏迷与惊醒间徘徊,每每以为自己将要死去,却又最终苏醒过来。
她被吃得只剩头颅,却仍然瞪大眼睛“活着”。
恐惧和痛苦成为了最好的资粮,她头颅之中的虫苞飞速发育,已经溢满了死灵虫的魔力,因此魔狼本能拒绝吃食这颗头颅。
魔狼将过去的她吞噬殆尽,而唯独留下的头颅,也已经成为了它,而不再是她。
无力抗争的它淹没在绝望之中,向父母亲朋、任何一个它能想到的人,乃至于漫天神佛发出了疼恸的求救嘶喊。
她不得不开始祈祷。
“无论是谁!请救救我呀!”
于是,冥冥之中有意志回应了它。
没有英雄,也不是神明,只有高坐云端、两头下注的虫灵网络。
...
卡林听着艾尔莎的故事,在地上找了个石墩坐下,摆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在脑子清醒的状态下,艾尔莎那些充满了沮丧、挣扎和苦痛论调的故事,并不能影响卡林的情绪,毕竟这个时代的基调就是如此,被命运的车轮碾在脚下,每个人的故事都如出一辙,卡林已经听腻了看腻了过腻了。
艾尔莎的故事,只能说还算有些新意,因为身为讲述者的它,以寄生者的身份,还频频提到了【虫群意志】和【虫灵网络】这两个词。
尽管嘴上说着不可直言,但从艾尔莎的描述中,通过它与这两者间的关系互动,可以大致想象它们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