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那些学生倒也绰绰有余了，最近更是靠着从不惩罚孩童的口碑从宁屋另一位教书的那位老先生那边抢夺过来几位生源，让原本只有十二位学生的学院扩充成为二十位，即便免去些孩童的束修，他倒是也能自给自足了。

况且，瞧着那些孩童学习的脸庞，他就觉得责任重大，在宁屋所有人的认知中，宁南就是位了不起的教授先生。

宁南露出笑容，以前的“他”是怎样，他不想去知道，只是现在的他挺热爱这份工作。

咕噜噜，揉捏下发出抗议声响的肚囊，距离课堂放学已有半个时辰，按照道理，是时候去吃饭了，正想着这桩事情的时候，茅屋外传来一位憨里憨气的声音，“先生，我娘叫我喊你吃饭咯。”

“咳嗯，为师知道了，这就去！”

宁南继续赖着温暖的床铺一会儿工夫，便套起那件棉质大长袍，裹着厚重的围巾，戴着顶圆角毡帽朝着张屠户家的方向而去，这算是张屠户孩子张角的束修。

也省的宁南每天长途跋涉去几里外的食肆，何况宁屋这边还保留着每天两餐的饮食制度。

“君子远庖厨，呵呵，以前的宁南还真是好样的。”宁南想着，眼角忽然看见道熟悉的身影，“张角，你是在等我吗？”

“是的，先生！”张角算是这批孩童中比较年长的，足有十二岁的年纪，圆乎乎的脸蛋此时有着两抹明显的红晕，幼小手掌不断的揉搓着。

宁南心中一动，这孩子每次与他见面都格外拘谨，总有种想要亲近他却又害怕他的感觉，思来想去也应该是张屠户的身份给予他一定程度的自卑感。

毕竟，屠户这种身份放在这种年代是极为不光鲜的，外加上张角这孩子心智早熟，性格习惯内敛，穿越而来一个月时间竟都未引起宁南的关注。

迈步上前，抚摸着张角的脑袋，微笑着说道：“何事等为师？”

“没，没什么？”张角望着忽然接近的老师，拘谨的退却两步，结巴着说道。

“同为师走吧！”宁南也不多言，穿着破布鞋走在前方，张角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宁南率先打破沉寂，问道：“前日教授的《陈涉世家》背诵几何？”

“回先生，全都背诵下了！”张角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夹杂着股细微的自豪感，哪怕是比较学堂中的那些富户孩童，他也是丝毫不输的。

“那好，我便考究你一番。”宁南问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何解？”

“意思是说，唉，燕雀怎么会知道鸿鹄的志向呢？那是陈设在感叹同乡人中没有知道他远大志向的话。”张角回答道。

“以往那般气节的人物都非出身高贵，草莽亦可成就英雄。知道吗？”宁南回首望着依旧纠结的张角，继续说道。

“读书后你还不清楚这些道理，莫非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

宁南略微颔首，保持沉默继续前行，张角亦步亦趋紧随身后，思索片刻，那双红彤彤的脸蛋上也露出抹自信，显得少年神采飞扬。

宁南选择教授史记中的这篇文章，目的就是不希望他的学生被出声所束缚，竖起耳朵听着背后略显轻快的脚步声，宁南嘴角弯起露出丝笑意。

张屠户做买卖的时候，地点是在镇上，每天往返与宁屋与木渎镇间，偶尔会选择回来吃，可最近张屠户的妻子周氏却发现丈夫有些古怪，以往向来惫懒的张屠户居然每天黎明破晓就出发，深夜而归，走路时候悄无声息。

“宁先生每次吃饭都是磨磨蹭蹭的，这寒冬腊月的，饭菜烧着都凉了！”周氏抱怨道。

张屠户生的浓眉大眼，瞪视着妻子的眼睛像是对铜铃，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喝骂道：“婆娘短见，读书人的事情，能催的了吗？”

周氏有些害怕的唯唯诺诺应答着，显得极为畏惧张屠户，虽有往常积聚的威严，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在印象中，丈夫向来不沾酒的，破旧桌面上之所以摆放酒杯，那是专门为宁南暖身体准备的。

心中默默打定主意，宁南每隔段时间就需要去镇上购买笔墨纸砚，到时候再拜托他去探探丈夫究竟什么情况。

寒风钻进窗户的缝隙中，吹拂着摇曳的灯光，似是鬼物张扬的爪牙。

张屠户背后的墙壁上，亮澄澄的，光线像是能够直接穿透过去似的，并无阴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