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
“刚才在上面的时候,看到你准备放魔术时编筑的构成式,我便注意到了。”她的双眼中没有映出他的样子,但是她依然看着他,“你编筑的是自杀的构成式。你自己根本都没有意识到。希望杀掉自己,这样的奇迹没有任何意义。虽说没有念想奇迹就不会发生,但是想杀掉自己这样的愿望是一个根本的悖论。魔术虽然可以超脱物理的约束,但却不能无视意义。因为它属于奇迹,而不是逻辑的颠覆。”
阿莎莉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因为奥芬闭上了眼睛。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至少听了她的说明也毫无触动。她只是对他做出了一串理论性的解说罢了。
他感到深深的绝望,是在看到了她的眼睛之后,在她那棕色的眼瞳中没有照映出自己的形象。
奥芬咽了一下口水,才说:“你的意思是,……我……杀了死亡教师之后产生了自我厌恶……无意识之中想要自杀吗?”
“我觉得不是。”阿莎莉做出否定,轻轻地叹出一口气,继续往下说,“你之所以无法原谅自己,是因为你无法好好地控制自己不是吗?”
“我”他想站起来,但是没有动。他感觉好像有一种力量正压着自己。
“我……”他连话都说不完整。
阿莎莉的眼睛一动不动,说道:“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我无法成为暗杀者!也绝对不能成为暗杀者!那意味着我……会杀了你。”他想喊叫但实际上发出的声音却只是嘶哑的呢喃。连她也像没听清似的挑起眉梢。但是意思应该还是传达到了。奥芬继续说,“我从以前就开始怀疑……老师想把我训练成一个可以和白魔术士抗衡的暗杀者。除了反应迟钝的基利朗谢洛,也就是我以外,大家都感觉到了。你应该也觉察到了不是吗!?我所接受的所有训练都是为了杀掉你。是的。我最害怕的是……如果老师真的是这样想,那我毫无疑问地会杀掉自己的姐姐。”
“等于说你承认了?”
“从一开始就应该承认的。真是绕了好大的弯路。但我曾经还是相信老师,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她什么都没有说,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虽然天顶很低,不过站还是能站起来。
奥芬也配合她站起来,沉下腰,握紧拳头说:“不……实际上,我根本没有相信他。剩下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不去做暗杀者。只要不杀人就行了。任何人都不杀的话,也就不会杀掉姐姐了。但是,我还是杀了人,并且是最糟糕的一场杀戮。它不是偶然性的,也不存在任何意义,我只用一击就杀掉了一个本来可以不用杀的人完全无法自制,完全凭借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力量。”
“你要杀我吗?理由是什么?”面对摆好姿势的奥芬,阿莎莉只是直直地站着而已。他没有看她的眼睛根本无法抬起视线但是他几乎百分之百确信,在她的眼睛里肯定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我至今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像这样出现在姐姐的眼前。”他咬紧嘴唇,更用力地紧握拳头说,“……直到现在和姐姐单独在一起,我便明白了。”
“你杀我的理由是什么?”
听到她第二次的提问,奥芬把脸抬起来,和他想的一样,她的双眼中果然映出了他的样子。他决然地收紧脸的样子。
他吸了一口气,获得了新鲜氧气的肺部开始震颤。
“理由……因为可供逃避的道路都没有了,所以只能向前走。”他走近一步。在狭窄的洞窟中,这已经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她不会做出反击……也不会逃避。
奥芬心里这样确信。对她来说也早就没有退路了。
面对紧紧注视自己的阿莎莉,奥芬对她说:“结果,这就是我到这里来的目的……”
他松开拳头。
他举起右手,展开手心使尽全力朝她的侧脸打去。
啪地一声短促的高音,阿莎莉的脸向旁边一震。她一步都没有向后退,被打了嘴巴后,只是在冲击下闭上一只眼,侧过脸一动不动。
“…………”久久的沉默。
奥芬的手上残留着打过她之后的感触,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他膝盖颤抖地跪在地上,垂下身体,摇了摇头。
“吧,阿莎莉。”他嗓音嘶哑,连话都说不全,待到再一次摇摇头,才重新开口,“回去吧,阿莎莉。我们还有回去的地方。蒂西还在等着。只要姐姐回去的话,我也回去。就算没办法回到五年以前,也能恢复到差不多的状态啊。”
“不可能了。”阿莎莉毫无犹豫地回答。
奥芬继续摇头说:“不会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他抬起头,见她直直地朝下看着他,“……对你来说,可能这样就够了。但是不可能。对我来说,你是不行的。真抱歉,搞得好像要说再见了似的。”
听着她的话
奥芬依然看着她的脸。
他咬牙问道:“……因为老师?……”
“简单来说,是的。没有了查尔德曼的话,那里对我来说就不是应该回去的地方。”
“你是认真的吗?他……已经死了。”
“是啊。虽然不像你不,也跟你差不多吧。那不是事故。我是凭自己的意识杀掉他的。所以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不是吗?”
“你要去寻死!?……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她沉默了,什么都没有回答。
不过
等她再次开口,说的却是另外的话:“你现在出现这种状况,是精神层面的原因。精神并非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但是要破坏它或是修复它都非常的困难。它和肉体不一样,和思考,也有点不同。”
“你又想转移话题?”奥芬尖锐地质问道。
但是她根本不配合他,只是用非常冷静的眼神,微笑着说:“刚刚你不是说变了吗,基利朗谢洛。现在和以前已经完全变了。是的。真的全都变了。你觉得能恢复到和五年前差不多的状态?那也是不可能的。你知道的吧?”
知道的可能。
他对这一点很清楚,清楚到几乎能感到疼痛。所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莎莉继续说:“结果,你的内心退回到了基利朗谢洛……也就是少年时代的水平。如果不把它恢复到成长之后的水平,你就只能永远是现在这个样子。”
奥芬低下视线,闭上眼睛,只有她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
“我……已经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依然还停留在基利朗谢洛的最主要原因大概就是我……”
最后这一句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确实地听到了。
听着她的声音发出的质感,奥芬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推断:她是不是哭了?
可他没有勇气抬起头去确认。
“说不定…”她最后的话是这样结束的,“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这里被称作诗圣之间。
名称没有任何意义可能是先人觉得叫做女神之间太缺乏诗意了而已,不,能够这么觉得的,只有那个教主……
库欧巴迪斯帕泰尔站在化作一堆瓦砾的门上,眺望无边无际的地底湖。
黑色的湖面缓缓地摇荡。从水面上升而来的冷气刺痛着他的皮肤。不对
他重新思考,冷气是不会上升的,他的皮肤之所以感到阵阵寒气,是因为其他的东西……
他抬起目光。
在遥远的地方,湖面之上,有一个女人。
那是史上并不是奇耶萨尔西玛史上,而是更加辽远的历史上,最愚蠢的女人。
绿色的头发悠悠地摇晃,垂下四肢,就这么停在那里。从虚空中伸出的手抓住她的脖子,使她无法动弹,同时她也死不了。
库欧在心中咏唱圣言。
我等,乃原始的血之圣也
神圣之血真的是真实而神圣的吗
诞生之美也
是应该出生的吗
命运之正也
那到底又是何人编织的命运
死亡之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