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荃如哑然。他虽不是警察,但也的确是为了查案而来。没有心思也没有意愿跟优子闲话家常,毕竟他们并没有在谈感情。
可他不能太过强硬地拒绝优子。胶澳商埠三大家族,沈家明里亲日,牛家暗中亲德,剩下晁家为了保持中立远离政治斗争费尽心神。
晁以巽作为当家主事,以身体静养为由,避世谢客,膝下亲生的一子一孙也都常年行商居住江浙沪上,极少回到胶澳来。大宅里剩一个未成年的独苗曾孙晁赐阅也不方便经常在各种场合抛头露面,排来排去就独有晁荃如一人出来应付各种人人事事。
故而,他的反应和态度就全权代表了晁家的态度。对待丸元优子这种身份敏感的人,举手投足都要思虑清楚。
丸元优子对他的示好,他既不能接受也不能疏离。
虚与委蛇是他唯一的选择。“优子小姐说得是,是我唐突了。但此事有些紧急,还需优子小姐相助,事后定约答谢。”
丸元优子见他为难,不免轻哼一声。“你呀,能说软话却非要假正经的,罢了,我要是一直刁难你,就显得小气。”
“这人我好像是见过,瞧着眼熟,可你突然问起,一时也想不起来。”
晁荃如注意着她说话的细节,尽管丸元优子善于伪装,可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露了馅。几乎是第一时间,晁荃如就判断她在说谎。
她见到画像的一瞬间,既没有好奇也没有惊讶,甚至没有犹疑和回想,显然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还印象深刻。
不过晁荃如没有戳破。他本来也没抱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坦诚以待。从丸元父女口中打探情报消息,无异于虎口拔牙,没反被套进去就是胜利了,不可过分强求。
“当时她该是个妙龄少女,如今长成,大概是二十出头不满五的年纪。是日本籍,写了一手好字。”
丸元优子朝他眨眨眼。“看这俊俏脸蛋也不像是个凶恶之人,六少真是来查案的?不会真的动了什么心思吧?”
晁荃如嗤笑一声,对这人敷衍搪塞转移话题的技术敬佩有加。
“优子小姐怎么一口咬定她是凶恶之人?”
“那是死了?”
“又怎知她已经死了?”
“哎呀,六少怎么还跟我打起哑谜来了?”丸元优子巧笑倩兮道,“胶澳商埠的人都知道,不是事关人命的大案要案都勾不起晁六少的兴致。既然六少专门为此上门来了,那这个人要么是可疑的凶徒,要么就是可怜的受害者呗?”
“即便如此,第一眼就猜她是危险角色的人,应该不多吧?”晁荃如也笑着应对。
丸元优子的嘴角顿了顿,即刻又舒展开来。“怎么听这意思,六少倒不像是上门寻我帮助,而是兴师问罪来的了?”
“非也。”晁荃如眯眼解释,“对方是个日本女孩,而我所认识的年轻日籍女子,就只有优子小姐一人,因此才想来问问,或许同为旅居胶澳的日籍人士,优子小姐会不会正巧认识对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