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升再次醒来，已是回到了修仙界，但这里不是攀云山，而是东海城上的一艘船，眼前是十二岁的他和此世病逝的父亲。

“如果你确定没有这所谓的修仙界，没有这另一段人生，你还会砸吗？”那个十二岁的李鸿升站起来转头问道。

李鸿升略微思考了下，确定自己现在不受刚才的情绪影响，回答道：

“会，我已经想明白了，我砸不只是为了发泄情绪，更是为了拿回我的尊严，无论真假，那段记忆都让我醒悟。我想堂堂正正的做个人活着，即使做个人死去也比当条狗活着要好。”

小李鸿升不置可否，指着病死在榻上的父亲说道：

“他本是大户人家公子，不知道是看了什么传记话本，又或是遇过仙缘，一心求仙，离家千里迢迢来到东海城，又花了大价钱办了本地户籍，奈何下品灵根，云水天宫不肯收录。”

小李鸿升顿了顿，接着说道：

“可他不肯放弃，在东海城住了下了，跟那些散修或者骗子买各种所谓的仙道功法。运气好的无法修炼，运气差的则差点救不回来，没多久，盘缠全用光了。他也不会学什么技术，名声也不行，想应聘西席先生教孩童识文断字，也被认为心思不定，不肯接纳。即使如此，他也不肯放弃，一边跟着渔夫学打渔，一边收集各种功法法术。”

“到了四十岁那年仿佛才意识到他老了，修仙无望，请了媒婆，娶个有些病弱的女人，结婚生子，你的母亲身子本就不好，生了孩子后得了重病，他也无钱无心请医，一心只想培养你，让你能实现他的修仙梦。”

“他教你识文断字，把他当初学了没事的功法通通给你习练，偶然抓到的灵鱼也不肯售卖，改善生活，全都给你吃下。如此十二年，他死前最后一句话仍是要你替他看看仙路上的风景。”

小李鸿升将父亲一生经历讲完，又抬头问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修仙如此执着，你觉得，他这样做值吗？”

李鸿升沉默一会，回答道：

“我不知道，人对于其他人，只能论迹不论心。但值不值得，这个问题只有问心可知，别人无论如何评价都是无意义的。”

小李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你又为何想要修仙？”

李鸿升整理自己的思绪，道：

“我想要长生和自由。但我为什么要长生？我之前确定过了，生存的意义绝不能只是生存本身。我明白了，我想要长生是两个方面，喜生和畏死。我好美食，好游戏、好各种各样的快乐，我又畏惧那一片虚无的死亡。如果哪一天我对生活感受不到快乐，只有痛苦，这痛苦甚至压过对死亡的恐惧，那想来我也不会想要长生了。”

李鸿升一边回答一边明悟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又为什么想要自由？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我不希望自己的行为想法受他人所摆布，所以我需要对这说‘不’的力量，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

“不错，就是这样，我修仙是为了活得贯彻我内心想法情绪的力量和寿命。我想要像个人一样活着，而不是为了生存而生存的野兽。”

李鸿升看向小李鸿升，却已发现自己站在山腰上，眼前的迷雾已经散开，露出向上的石阶，方才觉悟刚才是陷入了幻境。

刚才幻境里的一切仍历历在目，李鸿升只觉心意舒畅，以前的郁气豁然消散。

回首山下，稀稀疏疏，无有多少人，李鸿升才惊觉过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不敢犹豫，连忙往山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