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瑞的满月宴,是阿续在萧家参加的第二个正式宴席。
太昌二十三年已经接近尾声,游子归家,阖家团圆。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无论是国家还是小家。
这一年,大皇子渐渐失势,六皇子得势。当年扶持武帝上位的老臣黄研病逝,聂皓澜闲在家中养老,唯剩萧长赟做了一个太子太傅,虚有其名。
这一年,萧明庭升正四品忠武将军,萧明轲和郭氏的长子萧瑞出生,萧明喆名列三甲入学翰林,萧明行娶妻周氏,萧明睿订婚夏家。萧明盛跟着萧明庭入伍从军。萧明秀订婚吴家。
阿续对于这些历史来说,都只是一个旁观者,这些事情对她的生活几乎没有影响,这时候的阿续,正站在一旁和谢锦妍一起服侍萧明庭。
当然,她根本插不上手。
一大家子欢喜庆祝时,阿续有些无所适从。随着年岁渐长,在萧家的归属感渐渐消失,存在感也越来越弱,唯有每个月的那么几天,当萧明庭躺在她身边时,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一个女人的生活只剩下一个男人的时候,是真的会觉得孤单。
突然,阿续被推了一把。谢锦妍看她一眼:“老爷叫你呢!”
原来宴席已经散去,大家都已经开始闲谈,阿续有片刻的恍惚,猛地抬起头来:“嗯?”
正座上萧长赟微微侧了侧脸,看向萧明庭,目光停顿了一下,又回过头来,重复道:“你随我去趟书房!”。
阿续低头,大梦初醒:“是。”
书房里,一盘茶香袅袅散去,萧长赟一言不发地坐着,不怒自威。自从太昌二十一年见过他后,阿续再没有和这位老将军单独说过话。
“二十一年,我曾劝你离开明庭。”萧长赟目光睿智精明:“可不曾想后来你还是入了萧府。”
“阿续有违老爷嘱咐,可实在是事出突然,情不由已。”
“好一个情不由己。”萧长赟长叹一声,马上又换了话题,直起身子来,道:“我今日找你来不是说这些的,我听老夫人和太太提起过,你本家是郑家?”
“是。”阿续回答,不知老将军是何用意,一时思绪纷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当年大皇子和三皇子相争,三皇子败落牵连数家,你的父亲也在其中。如今大皇子有失势的兆头,有不少当年的旧人都渐渐回京。”萧长赟看着她,缓缓道:“昨日,我见到了你的兄长郑衍。”
这一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猛地在阿续耳边炸开,她身体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满眼泪水:“老爷说什么?”
自从十三岁家里出事,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兄长被戴上手铐脚链带走,到如今一别近七年,她是第一次听说家人的事情。
萧长赟看着震惊地阿续,点了点头:“郑衍找到了明轲,我才听说了这件事情。”
却见阿续猛地跪了下去,膝盖撞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她颤抖着嘴唇,马上俯下身磕头:“求老爷,让我见见哥哥吧,求求您了。”
萧长赟看着突然失态的女子,心里也有几分同情,语气柔和下来:“先起来,见面不难,只是你要先和明庭解释一番,再让他带你去见你兄长。”他虽然是萧明庭的父亲,但他也不能替萧明庭做主。
阿续谢过萧长赟,出了书房就往自己院子里跑。是时正是大雪飘飞,北风冽冽,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跑,转过墙角,却没留意脚下的台阶,狠狠地摔在地上,整个手掌都蹭破了皮。阿续呛了冷风,一边咳嗽一边流泪,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慢慢爬起来,继续跑向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