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老板不舒服,保镖吴峰递上个手帕给李文昊。
李文昊端着输液的左手,右手下意识接过手帕还愣了一下,翻来覆去看了两眼,才确认是手帕没错。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用手帕?
“干、干净的,新的、没用过。”吴峰磕绊着强调,不敢太生硬。
徐凯反应过来,皱着眉、朝吴峰挤出个痛苦的笑,示意他别瞎想,抬手就去抢李文昊手里的手绢儿。
也不怪人家会误会,共事这么久,他这个小老板连杯茶都没请人喝过一杯,这隔阂和距离感就是这么一点一滴产生的。
李文昊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迟疑很不合适,忙朝吴峰赔着憨笑、躲徐凯的手,说着“二十来年没看见过手绢儿这东西了”之类的话,右手捏着叠成小块儿的手帕给徐凯擦了擦额头的汗。
可这手帕吸水效果真不如纸巾,根本擦不干爽,徐凯发梢都凝着水珠,医院的白炽灯下,他脸色显出苍白病态,李文昊反过来心疼他,催着他赶紧回酒店休息。
‘嗡、嗡、嗡、嗡~’
徐凯刚应了,裤兜里的手机就连着震了四声,他刚刚在离开夜市的空当儿就给他二叔舟信留言、报备了饭局已结束,时间不早了,他还以为徐郅恒今晚不会回他了。
结果……的确不是他二叔……
是支付宝,又进来4个5万,齐妙转的。
他眼皮一掀才发现,已经过了午夜12点,妙妙这是掐着点儿给他打过来所谓的红利呢,那他发过去的微信她一定都看见了,却不回他。
徐凯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虚,啥也不是,胃里如同被好几根擀面杖同时狠怼翻搅,胸口仿佛突然被塞了块沾满水的海绵,喘气儿比憋着还难受。
嗤~估摸着火葬场的死人都受不了这虐。
他真怀疑妙妙现在的心镀了层铁,怎么这么狠?
指尖越来越白,真想砸了这手机……
‘嗡嗡嗡~~’
没等砸,手机再次震起求生欲,这次是他二叔通过舟信给他发来语音邀请。
“徐总你赶紧走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李文昊轻轻推了他一把。
吴峰也说:“小少爷您放心,我保证照顾好李特助,寸步不离。”
徐凯努力提起精神回望两人,递出的眼神其实很干净,没有一点儿小少爷的高傲架子。
后来他跟最想倾诉的人说起此刻的低落,那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你之前没想到那些,其实不用特自责,改了就是好孩子,大家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没人味儿的人……”
别了二人,徐凯边朝外走边接起徐郅恒的语音通话,他还以为他二叔会第一时间问他饭局到底啥中心思想,正好刚刚他黑PSB系统时突然冒出一些想法,要是说说工作还能分散一些注意力,显得他没那么废物。
结果,他二叔又来扎他的心,拿了把镶满炫耀的刀。
徐郅恒声音很轻,却难掩喜悦:“小楷,你二婶儿怀孕了,尼克晚上喝剩了一口酸奶,她怕浪费就给喝了,可还没等咽就都吐了,怀尼克的时候她可是一口没吐过,这次反应不一样,肯定是个闺女,你要有小妹妹了呵哼~”
徐凯生无可恋,胸口的湿海绵朝上呲了股酸水儿,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哐哐猛咳。
“……怎么了?晚上喝多了?吐了?”徐凯酒量本来就一般,这三四年又几乎滴酒不沾,徐郅恒以为他喝吐了,总算是想起来关心他大侄子一句。
徐凯也确实吐过了,但他没承认:“……咳咳、、没有,刚喝水不小心呛了一下,饭局早散了,那卫厅长是想让我……”
说起生意上的事,他好歹客观清晰,在荷塘月色看了一晚上戏,几句话就总结完毕。
“……二叔,我打算黑进户籍系统,查一下这个卫什么的亲属关系,我觉得这种人递话儿这么小心,要是真贪污也不可能经他自己户头,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港城有个地政署署长还是什么玩意儿的,不也是前妻的外甥之类的开了个公司,谁想求他办事儿、就让人往那个口子孝敬嘛。”
徐郅恒对事件时间向来有一套自己的记录法宝,他欣慰赞许:“对,我16年四月在港城跟你说的,没想到你还记得。”
徐凯当然记得,那天是徐郅恒向许玖玥求婚的日子,弄的阵仗特大。
当晚朋友们聚会畅玩,他也是刚从新加坡出关,喝的挺美,没找着北。
晚上跟妙妙在自家酒店开的房,一间房,一张床,擦枪走火,开了趟令他难忘的、手动挡。
邪念戛然而止,徐郅恒又指点了他几句,俩人有效沟通,准备先着手迎战,一个副省级的厅长而已,就当给徐凯练手了。
“……那行小楷,我不插手,你自己小心。”徐郅恒的嘱咐声中还透着喜提闺女的喜庆劲儿。
“嗯……二叔?”
“嗯,你说。”
徐凯想了想,还是算了,改口说:“恭喜。”
“呵哼~”徐郅恒没怀疑,“忙完早点儿回来,我听陈亮汇报说今儿你们在夜市碰上一波混子,你这次亮相以后虽然大众都不知道你姓的是咱们家的徐,但暗处也怕有危险,你要能适应就让人明着跟着你,还能减轻弟兄们不少工作量……”
徐凯听着徐郅恒的嘱咐,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原来开车这哥们儿叫陈亮,家里这么多弟兄这么多人名儿,他二叔竟然都知道、都记得。
随着手机屏幕熄灭,徐凯为自己刚刚冒出的坏主意感到羞愧。
他本是想远程操控许玖玥的微信,找到小T,问问她和齐妙到底在哪,或者说不定许玖玥和妙妙的对话框里就有他想要的信息,只不过不告诉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