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九日考试结束，高三学生们如逃出牢笼的小鸟，开始放飞自我了。

晚上，胡杨家里电话响个不停。

胡杨经常玩的那帮同学还能玩啥？

麻将、台球、看录像。

还有一波夏天踢足球的，根本不约胡杨，知道他懒。

何君没打电话，继续装！

胡杨接到了赵娟的电话，她是何君闺蜜，约晚上去江边散步。

上穿黑色紧身背心，下穿六个口袋的深蓝色松紧带大裤衩，趿着人字拖，胡杨没走几步就到了江边河堤。

远远望见路灯下，站着两人，推着自行车，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正是何君和赵娟。

话说闺蜜这东西，挺神奇，通常互为参照物，通过强烈的对比形成反差。

赵娟特善良，脾气超级好，见谁都客客气气，满脸笑容。要不是这性格，换谁也受不了何君那刁蛮的脾气。前世她和胡杨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友谊，还被胡杨招到麾下干过一段时间工作，可惜正想提拔她，结果胡杨下课了。

寒暄几句，赵娟找个理由骑车离开了。

胡杨和何君沿着泥土路慢慢往江滩走去，这条路胡杨熟悉到了闭眼也能行走，走了无数次，从初一开始。

夏夜的风带着一股江水和芦苇的味道，一如既往。

记忆有味道。

当某件事、某个人和特定的味道关联在一起，味道就成了穿梭时光的神器。无论你在哪里，当这种味道出现的时候，你就会秒回人生某个特定的时间，某个阶段。

胡杨心里有一丝悸动，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熟悉的味道，瞬间将过往的一幕幕播放出来。

“帮我推！”何君的声音带着愠怒，不由分说把自行车推给胡杨，然后绕到胡杨左侧，伸手揽住了胡杨的蜂腰，胸紧紧贴着他粗壮的胳膊。

少女特有的芬芳刺入鼻腔，引起了一连串化学反应。

“人啊，其实是种很低等的物种，一生都被化学物质所左右，多巴胺，内啡肽......”

“你说什么啊？多巴胺？”

“呃...”这个时代，这些词对高中生来说，还太陌生了。

“考试发挥正常吧？”何君贴的更紧了。

“还行！发挥正常。”胡杨回答。

“我听说你报的川大，那不是太可惜了！”

“川大挺好，离家近，再说成都我也熟悉。”

“你去过成都？”

“去过。”胡杨暗道，岂止去过，生活了几十年咧。

“哎，我是肯定考不上的，实在不行就去读自考吧，反正不想去打工。”何君神情有些黯然。

走到江滩的树林边，两人停了下来，脚下是细细的河沙，上面长满了短短的绿草，宛如地毯，晚风吹来格外凉爽。

乘凉的人不多，远远的芦苇后面传来男女的声响。

胡杨踢下自行车脚撑，走到大树下，熟练的掏出三角牌香烟，划开火柴点了一支。

胡杨抬头望见夜空繁星闪烁，突感相比于宇宙，人的渺小，短短数十载，不过一刹那。

那段曾经清晰无比的记忆，已经显得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