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鸣站在殿外,恭敬道:“奴才奉皇上旨意,特意给郡主送些梳妆打扮的首饰,还有衣物。”
李鸿雁道:“我们之间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我知道你很担心我。”
江鸣道:“奴才是奉皇上……”
李鸿雁打断他:“你若是不担心的话,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江鸣从怀中掏出银票,义正辞严:“皇上圣令,这些银票必须交到郡主的手上。”
李鸿雁笑了笑,伸手去拿银票时,猛地用力将江鸣拽到跟前来。
江鸣是大内第一个高手,虽然猝不及防被拉着往前,可还是很快稳住了身形,距离李鸿雁还有一步之遥就不肯靠近了。
李鸿雁仿佛也早就知道一般,握住他的手问道:“要不我把你要过来,你现在是副总管,不用等你师父死了,我就能把你提为正的,多好?”
江鸣垂眸,平静道:“奴才不敢。”
李鸿雁道:“你是个没有野心的,我知道,但你又撒不开手什么都不管,江鸣,你不累吗?”
江鸣的心漏了半拍,诧异地抬眸,只见李鸿雁看着他笑,眼神明媚而璀璨,就像是个喜欢嬉笑玩闹的小姑娘一样。
可他很清楚,真正的郡主不是这样的。她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可在今日之前,自己从未见过她。
“回郡主话,江鸣很好,不想挪地方。”
李鸿雁笑了笑,放开他的手:“你会想挪的。”
说完,她越过江鸣,不再理他!
江鸣看着她的背影,思索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李鸿雁去了冷宫,她曾在那个地方住了八年……
站在眼前苍翠的竹林中,一眼就能看清冷宫里的一切。
她的儿子,在冷宫里出生,身为皇长子,却没有睡过一天的高床暖枕。
他在破败腐朽的地方长大,在死气沉沉的宫殿里玩耍,从一个小人儿长到会为她祈福的好儿子,只可惜……他六岁那年突然发病,高烧不退,情况危急。太医说必须要有一种从宫外运来的连心草才能活下去,而宫里唯一有那种救命药的,就是林婉瑜,林贵妃!
林婉瑜让她从冷宫磕头,磕到她住的未央宫就给她草药,她照办了,一路上那些太监宫女受林婉瑜的指使,一个个对她拳打脚踢,林婉瑜要的从来就不是践踏她的身体,而是她尊严。
那一日,当太监的尿液从她头顶淋过的时候,她发誓要报仇,就算是曲意奉承,就算是伏低做小,她也要挽回赵彦生的心,重新拿回她的凤印。
可也是在那一晚,她的儿子死了。
就死在那碗汤药下。
她发疯似的要为儿子复仇,却永远也忘不了林婉瑜来冷宫看她时说那些话。
她视如珍宝的儿子,竟然是被他渴望父爱的生父毒死的。
那些残忍的真相摧毁了李鸿雁的理智。
“啪”的一声,她将手里握住的翠竹直接捏碎。
竹签插入她的掌心,瞬间鲜血淋漓。
跟着的江鸣着急地上前,突然一道人影先他一步,用手帕将李鸿雁的手包扎起来。
江鸣顿住,只听见李鸿雁有些虚弱地道:“你来了……”
随即便突然抱住那人,无声地哽咽着。
来人身体微微一僵,却并未动,而是任由她抱着。
江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人……可是以冷面无私着称的,九皇叔啊!
赵北熠轻轻拍了拍李鸿雁的肩膀,询问道:“你不是把欺负你的人都还击了一遍,怎么自己还哭上了?”
李鸿雁想到上一世他出面带走了女儿,心里无比感激,很快便擦干眼泪道:“我是因为看见你来了,所以才哭的。”
赵北熠替她擦拭眼泪,轻笑道:“三年不见,越发娇气了。”
李鸿雁抬起头打量他,娇嗔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眼前的人看起来好年轻,深色的眼瞳盛满了和煦的光芒,白色的交领直裾外,罩着天青色的对襟鹤氅,插着一根朴素的羽簪,乌发垂落两侧,神仙俊颜,让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