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白翊声音中的急切和后怕的微颤,从琪默默点了点头。
“火种只是异时空的指路引和破阵解,但它的形态不定,可能是物,也可能非物,无法琢磨。”从琪指着偶尔闪现的光芒说道,“而且,火种可能通过这些时流雨随意穿行在异时空中,我们目之所及全是黑暗,只是这个被轩辕弘重叠的时空没有景象罢了。穿过时流雨,下一刻的景象,无人可知。”
若是可以,从琪并不愿意带着二人一同冒险,但是眼下的情况,将他们单独留下才更为危险。“走吧,火种的总会有些异常能被我们发现。”
三人等待了一会,终于发现一条闪过的时流雨,从琪连忙伸出手拽住两人,义无反顾踏了进去。
“这是……”如果没有之前异时空那一段,白翊肯定会以为他们从夙天洄灵回到了现实。
这不就是真正的靖金城闹市?
“这异时空似乎与夙天洄灵没有区别。”轩辕佐终于从崩溃的情绪中缓过来,眼下不是他颓废的时候,但是眼底那一丝悲凉却蔓延了全身。
从琪摇摇头:“还是不同的。夙天洄灵是数个平行时空的集合,它像是一个魔方,通过不同节点的不同选择连接到了一起。夙天洄灵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当前进行中的,也就是未来。而异时空是各个时间节点的记忆片段杂糅在一起的一个时间混乱的点,已发生而不可改,也就是过去。”
白翊亭脑中过滤着这段话:“也就是这些时流雨带我们看到的都是过去,这个靖金城的一切,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轩辕佐伸出手,迟疑了一下,触碰了一下面前的柱子。
“穿过去了。”
“果然,那如果是这样,火种是藏在这个过去的片段里?”白翊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熟悉的街道。“这哪里有异常?”
『驾』
突然数名官兵冲散了街道上的人群,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看就是要出大事。
“陛下有旨,裴尚书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尚书府上下一干人等全数打入大牢,秋后处斩。”
哭声,叫声,刀剑声,交织成一片狼藉,掉落的红灯笼被碾成一片殷红的血色,崩溃四逃的人如同被围猎的动物,绝望,恐惧,不甘,却又无路可逃。
“都押回去。”冷漠无情的声音,带着难以忽视的熟悉,似寒风掠过的眼眸,深如昼夜的凉意,眼下的痣都仿若火焰燃尽的绝望残存。
这是从琪第一次见到那两年的白翊,就算是在瀮国再次相见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这是试图浴火重生时的决绝,纵使白翊给自己武装了多么厚重的铠甲,从琪仍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隐忍和痛苦。他以往清澈透明的眼眸,一点点被黑暗所吞噬,溢出的血杀之意还在不断挣扎。
“你……在靖金城的两年,就是过得这样的日子?”不是责问,而是心疼。或许别人看到的是残忍,而从琪看到的伪装下没有沦陷的心,他…在逼迫自己成为一把刀,杀人刀。
白翊垂下目光不语,是他做的,他不否认:“我做了轩辕弘的刀,替他扫清朝中的阻碍,不管是对是错,或者说皆是错,有多少人被我亲手抓入狱,我都记不清了。”
“不是!”开口的是轩辕佐。“他不是这样的。”
白翊错愕地看向轩辕佐,他在替自己…辩白?
“白翊的确在我…轩辕弘手下做了很多事,很多在百姓看来是为非作歹、助纣为虐的事,其实罪魁祸首都是轩辕弘一人的私心。而白翊,是明面上动手之人,但实际他杀的人都不是良善之辈。他也用自己的方式让很多不该死的人,换了种方式活下去。”
那两年,虽然轩辕佐一心只陪着从易夫妇二人,却仍不忘让绝影楼在靖金城落地生根。最危险的地方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也需要足够的力量留作后手。
或许是巧合,在白翊借助轩辕弘的力量步步为营累积自己势力,而背后又偷偷营救那些被慎刑司抓入狱的人之时,轩辕佐的绝影楼势力与他目的一致。
“白翊,你不得不说,我其实也帮了你不少。如果没有我从中斡旋,你无法做的如此干净,救了那些人却不被发现。不然,你怕是连这把刀都当不成。依着轩辕弘的心性,就算他会留着你的命,利用你,也绝不会给你任何的实权。”轩辕佐风轻云淡地说着,还面带笑意,看向白翊的目光多了一丝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
“你……”白翊愣了神,不跟他针锋相对的轩辕佐,让他很不习惯。“你帮了我很多。”
或许这是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心静气的谈话。
从琪看着二人的反应,目光中除了释然更多了一丝压抑的心疼。
“喂,你们俩是在跟我解释,还是当我面秀恩爱啊?嘶…究竟是兄弟情深,还是心心相印?”从琪摸着下巴,一脸坏笑地问。
正在对视的二人,脸色瞬间黑了,感受到投射过来的目光,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远离了对方。
从琪噗嗤一笑,这样的生活,多好……
“裴尚书确实贪赃枉法,但是祸不及家人。”白翊开口接着说道。“轩辕弘是要放大这件事,将一干人等连根拔起。朝中不少大臣也会重新衡量利弊,选择转投他的阵营。”
“他的家人,想要全数救出,目标太大,我只能尽力保下裴家血脉。”白翊看着残破的裴家大门,那一夜,血腥味很重,风中弥漫着散不开的怨气,他能感觉到一声声若有似无的孩童啼哭。
“可是……轩辕弘却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