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多年未见,不知是否还认得老夫啊?”雍怀广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手中茶碗骤然掉落。
栾斯伯缓步走过来,看了看脚下碎裂的茶碗,脚尖一停,没让茶水沾湿鞋子。
“栾大人。”雍怀广看到栾斯伯一身的黑袍,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为什么栾斯伯能活着离开都城,他一直不明白,皇上也不肯说。
栾斯伯的野心早就暴露无遗,他要当皇帝,把亲生女儿嫁入宫,也只是工具罢了。当年朝中的大部分大臣都暗地里投入栾斯伯一方,明面上瀮国是宇文启的王朝,实则栾斯伯才是暗里的王。
“王爷记性真好,老夫这些年老了不少,也难为王爷还认得出。”栾斯伯坐着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苦笑。
被栾斯伯的话打断了回忆,雍怀广眼中浮上一丝警惕,当年的事,本来栾斯伯已经占据上风了,可他却突然退了,毫无理由,做回了一个臣子,而后被宇文启放逐。
但他们都不相信,栾斯伯会甘愿老死边疆,他一定会回来继续没完成的夺权!
“栾大人气色不错,比本王好多了。”这是实话,虽然栾斯伯脸色有些惨白,精神却异常地好,眼里有种奇异的光,让雍怀广心底有一丝发颤。
“世子的事,我也听说了。”栾斯伯说。“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栾大人刚回来,消息就这么灵通。”雍怀广眼神一暗。“子宸他,还是下落不明。”
“不仅民间怨声载道,朝中也是议论纷纷,我这次回来也为了此事。”栾斯伯倒是没遮掩,说出此行的目的。“还有一个方法能救回世子。”
“什么方法?!”雍怀广身子猛地往前一倾。
“皇后抓走世子,而陛下为了维护皇后,一直拖着不结案。最终其实只是围绕着一件事,复活大皇子,如果大皇子无法被复活,那世子就失去价值了。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抢夺时间。元将军也回来了,皇后有了帮手,世子愈发危险了。”
栾斯伯说的正是雍怀广所害怕的,见不到雍子宸的尸首,是他唯一的希望。
“有一点,王爷可能不了解,复活大皇子的关键,是瀮国的秘宝,生息石。只要没了生息石,复活仪式就无法进行。”
“栾大人怎么知道的?”雍怀广半信半疑。
“此事我暂时不便多言。但请王爷相信,我所言不假,如果想救回世子,一定要让陛下交出生息石才行!”栾斯伯说话很流畅,没有任何思索编造的迹象。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雍怀广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我已经进宫见了陛下,我是代表宗属将军们,请陛下交出生息石,但是陛下并未答应。”栾斯伯感觉到雍怀广的情绪变化,这才说出宫里的事。
“宗属将军?!”雍怀广眉头一皱。
“是的,宗属将军们也知晓此事,才嘱托我回来的。若皇室不贤,用人命鲜血行邪术,宗属将军们也绝不会坐视不理。”雍怀广从这话里听不出了不对,栾斯伯和宗属将军勾结了?
“栾大人!本王忠于陛下,忠于瀮国,而宗属将军们世代承袭的也是忠于皇室。”雍怀广定定地看着栾斯伯的眼睛,纵使雍子宸被抓,他也绝不会配合栾斯伯谋反。
栾斯伯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变得有些狰狞。
雍怀广的话早在他意料之中,这瀮国中,镇南王一直只是个清闲的异姓王,有权却无势。因为雍怀广无心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只想清闲度日,虽然他很得民心,却是最忠于皇室之人。
当初他甚至把雍子宸送去缙国当质子,就可见他的忠心。或许也因为这事,雍怀广心里一直有些强烈的愧疚,加上雍子宸是被抓去当祭品,他是绝不会站出来和宇文启唱反调的。但即便如此,雍怀广也不可能谋反,他要的只是一个公道罢了。
栾斯伯从来不指望此事能让雍怀广投入自己这一派,若雍怀广不说这些话,栾斯伯反而无法相信他。而现在,栾斯伯才相信,雍怀广确实可以为自己所用。
“王爷的忠诚,毋庸置疑。老夫和宗属将军们,也只是希望陛下能清醒,做回明君,不要再让天下百姓失望罢了。”
“只要陛下交出生息石,一切就会结束,而老夫自然也是回边疆,度过我这残破的余生。”栾斯伯咳嗽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
“你不是说陛下尚未答应交出生息石吗?”雍怀广问。
“现在只能希望陛下能想明白,若是不肯,也只能无奈动用那个方法了。到时候希望王爷以大局为重,助老夫一臂之力。”栾斯伯无奈地叹了口气。
目送栾斯伯离开,江衡站在雍怀广身后。
“王爷,您真的相信他吗?”
“生息石的事应该是真,其他未必。”雍怀广转头看了看周围。“丫头今天又不在府里?”
“戚公子最近挺忙的,很少留在府里。”江衡想起从琪那天从小白房里出来的样子,心里也是很担心,可是王爷吩咐,不要去管从琪做什么,她有任何需要,王府上下也必须全力配合。
“瀮国上下都欠了她,让这么一个小姑娘来做我们都难以做到的事,哎,委屈丫头了。”江衡听不明白雍怀广的话,却也不问。“王爷,世子还是没有消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雍怀广看着栾斯伯离去的方向,他突然想归隐田园了,心,有点累了。
几名宫女,慌慌忙忙端着各种吃食进进出出。
“公主还是不肯用膳吗?”掌事姑姑看着原封不动又被端出来的饭菜,担心地问。
宫女无奈地摇头,宇文心不肯吃东西,也不愿意说话,就是窝在床上不言不语。
宇文心也试图去找宇文启求情,让他把元青雪放出来,可是她连宇文启的面都见不到。去镇南王府,也得不到一个好脸色,哪怕是江衡和珈蓝,也都躲着她。
“雍子宸……”
“心儿。”元一鸣看着无精打采的宇文心,小脸都瘦的毫无气色,心疼不已。
宇文心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心儿,我是元一鸣,你舅舅。”
“舅舅?”宇文心出生前,元一鸣就已经离开,她从未见过他。只是在元青雪和其他人口中听说过,自己有个当将军的舅舅,战绩彪炳,有他在,敌军不敢来犯。
“舅舅!母后被关起来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