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前院。
钟老爷的灵柩摆在正堂。
灵堂挂着五颜六色的彩条,上面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箓。
中坡山清风观大师兄马迪身着五彩法衣,又称“天仙洞衣”,头戴毗卢帽,亦称“五老冠”,扮相如同一个得道道长。
他手握招灵幡,脚踏罡步,翩翩起舞,口中高唱诵着道情,在超渡亡灵。
他今年才十九岁,师父马道长吃饭的本事已全数掌握,占卜术数,风水法事样样精通。
只要师父没空,就由他带着师弟们来完成任务。
二师兄马仁长得粗壮,一副憨头憨脑的模样,正坐在挂着的三清神像下,配合着大师兄的唱词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木鱼,偶尔摇一下铃铛。
下面跪着孝男孝女孝子孝孙一片。
这时已是下半夜,个个累得摇摇欲坠,昏昏欲睡,脸上的悲伤已被三天没日没夜的折腾折磨成了麻木的表情。
外戚们坐在靠墙的长条凳上,喝着茶水,嗑着瓜子花生,交头接耳谈论琐事趣事,他们的任务守守夜算尽心意了。
只有李管家精神抖擞,在灵堂中窜来窜去。
一会吩咐家丁添香,一会又叫人要厨房做宵夜。
有时也跪在灵柩前,放开嗓子干嚎几声,挤几滴水出来挂在脸上。
偶尔抽空瞟一眼跪在下方的二夫人。
那脸蛋,那肌肤,弹指可破,掐得水出!
那眼神,那媚态,勾得人忘生欲死!
特别是窈窕的娇躯穿一身白服,显得尤为俏丽。
难怪有人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老东西呜呼哀哉了,机会就多了,掐死她,揉死她,挤死她!
但二夫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双眸微眯,一副愁容让人生怜。
李管家咽了一把口水,又想到那两个家伙去了那么久,咋还不见回来呢?
莫不是办完事直接睡觉去了?
他娘的,钟府办白事,家丁们哪个敢去睡,不想干了吗?
到底是灭了一条人命,他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看着一边的小马道长不知疲惫在蹦跶,他心中感到好笑。
你们师弟都被老子干掉一个了,还使劲为他人超渡亡灵,你们那小道士的亡魂谁去超渡呢?
唱着道情的大师兄马迪也在恼火,这个三师弟何子落太不像话,说去方便一下,这一去近一个半时辰不见人回。
准是猫到哪睡觉去了!
偷奸耍滑!
那十两银子一个铜板也不要想分得,下回绝不带他出来了。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道:“大师兄、二师兄,久等了,我回来了!”
声音不大,二师兄马仁整了几个晚上没怎么睡,有些乏迷糊,只是嗯了一声,继续敲他的木鱼。
大师兄马迪转头瞥了一眼,见是何子落溜了进来,衣服脏兮兮的,不知从哪里沾了泥土和红色的东西。
何子落把法衣套在外面,拿起乐器坐下要吹。
马迪的心中隐约感觉不对,这三师弟好像与平日有些不同。
但溜号躲懒的事让他极为不爽,有什么不同他懒得去管,他恼怒地瞪了何子落一眼,继续唱着道情,只指望这活干漂亮了,主人家能赏些碎银子当小费。
那边李管家和二夫人瞧见何子落回来,却如遭雷击,木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二夫人水汪汪的眼神变得凶狠,狠狠偷刮了李管家一眼。
那是在说,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李管家心中有些慌神了。
这小子怎会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