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夜色渐深。
各大府邸悄议不断,相府却是一片沉寂。
大厅。
唯吕不韦一人静坐。
自从嫪毐之事失败后,他对所有门客都充满猜疑。
今日朝堂,吕不韦又不得已咬牙退步,让嬴政有机会组建新军,更让他心中震怒,连设宴的心情都没了!
独坐多时,吕不韦脸色愈发阴沉!
若不是他扶持,嬴政岂能登王位?
如今才不过几年,此子竟敢一而再违逆他的意愿?!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吕不韦眼里。
嬴政与孩童无异,偶尔闹闹脾气也无妨,想要什么珍宝良驹,这都是小事。
可若是孩童不服管教,那就要好好责罚一番了!
吕不韦沉思多时,终于眼里露出狠色。
他唤来一名宫仆,将玉钗交付给来人,而后悄声密语,命来人将玉钗带给太后,又叮嘱几句,方才屏退来人。
这玉钗,还是当年他和赵姬分别时留下的。
他很清楚,只要拿出此物,就算近年来冷落赵姬,赵姬也必会惦念旧情,心甘情愿听从他的话语。
只要赵姬出面。
嬴政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身为人子,他岂会忤逆生母?
吕不韦最精通的,就是利用人心,从商海沉浮到登堂入室,他这一生的成就可不是白来的。
只要大婚难以成行,嬴政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至于新军……
在他眼里,根本不足道哉。
就算能招揽到几个人,也多是乌合之众罢了!
岂能与相府三千门客相提并论?
吕不韦自认已看透所有,也有掌控一切的底气和自信。
想到不久后,嬴政就会乖乖就范。
他的心情才舒缓不少,脸浮现出轻蔑的笑意。
就在此时。
门外突然响起通报声。
“启禀相国大人!”
“李斯求见!”
……
突然被通报声惊扰,吕不韦眼露不悦。
听清来人姓名,更是让他心生烦躁。
“李斯?”
此人,不过是他府中的舍人罢了。
所谓舍人,便是府中私职,比家仆强不了多少。
自从朝会归来,吕不韦就已经明言下令,今日绝不见客,也不允许任何人惊扰。
一个舍人,竟明知故犯?
真是不知礼数尊卑!
吕不韦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又被激起。
他本想厉声斥责,命人将李斯轰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礼数之人。
可转念一想。
李斯好歹也出身儒家,还曾师从荀子这等名师。
要真将其轰走……
将来万一传出去,倒显得他没有容人之量。
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声,可不能因这点小事被玷污。轰走李斯事小,寒了天下名士的心就得不偿失了。
沉吟过后。
吕不韦就压下心中火气,先沉声问询。
“他深夜求见本相,所为何事?”
不多时。
管家应声走来,立于门前通报。
“启禀相国。”
“据李斯所说,他此次求见,只为解近来相国心中隐忧……”
……
一个微末之辈。
也敢夸下海口,能解自己近来隐忧?!
听到这话,吕不韦眼眸微眯起来。
这李斯,当真是大言不惭!
一个小小舍人,竟敢扬言能解他的心中隐忧?
他可是大秦相国,做事还需要这种人指点?
无论嫪毐还是今日朝会新军之事,都绝非常人能想明白的,其中的博弈得失,就算是文武百官,恐怕也没几个能看懂。
区区李斯,又能懂什么权谋博弈?
吕不韦差点都被气笑了。
想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