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端府一夜之间便成了花海。红绸处处,百鸟争鸣。北院一处院子里,风铃状红色花朵开得极艳,衬得女子脸庞愈显明艳。
端文敬一身正式的府弟服装,神色潇洒。这几日他并没有比赛,但因自己是戒律院长老座下弟子,因此也需要到场监督。
他推开房门,正瞧见这一副少女闻香图。惊讶道:“丛飞,你怎么来了?”
叶丛飞转身,拈花一笑,“敬哥,你看我美吗?”
端文敬自是觉得她美不胜收,替她将花朵插入发间,执手问道:“在我心中,你是世间最美的。只是你姐姐不是要你也参加择兰会吗?你怎么会来?”
叶丛飞斜斜倚在他身上,娇嗔道:“哼,我姐姐要我参加,我偏不参加,所以我就跑出来啦!看她急不急!”
端文敬拿她没办法,此时天空又是一片云花炸开,这是大会即将开始的指令。他柔声道:“好,那你呆在房里不要乱跑。我现在需要到千锤门去一下,可能需要很晚才回来。”
叶丛飞拉住他,“我也要去嘛,我还没见过你们的择兰会呢。”
端文敬道:“跟你家的也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况且今天你家红缨长老也要来,叫他认出你了,可怎么办?”
叶丛飞眼睛一转,嘻嘻笑道:“这个容易,我变个样子他不就看不出来了?”
端文敬无奈:“红缨长老什么修为,你就是变只蚂蚁他也看得出。”
叶丛飞又痴缠了一会儿,实在无法,只得让端文敬去了。自己闷闷不乐地坐在花丛前。她正撕着花朵无聊,突然见一袭青色衣摆从门前一闪而过。便立刻出门查看。她一眼认出这是那天见到的那位。她族本就跟妖兽亲近,便立刻叫道:“青鳞姐姐!青鳞姐姐!”
正是青鳞。她还撑着那本荷叶伞,正不紧不慢地闲逛。忽听得有人叫她,便转过身来,看着叶丛飞,“有事?”
叶丛飞嘻嘻笑道:“姐姐,你要去哪里呀?”
青鳞被叫过长老,叫过族长,这姐姐的称呼却是多久没听过了。心下突觉有趣,便应道:“不去哪里。随意走走罢了。”
叶丛飞往前站了一步,离她又更近了,扑闪着大眼睛兴奋道:“姐姐姐姐,你既然要走走,不如我们一起去看择兰会吧?我还没见过呢!”
青鳞伞尖转了两转,荷叶伞倒置,化地便是好漂亮一柄玉荷,叶面宽大。她立在荷叶上,看了叶丛飞一眼,叶丛飞便开心地跳了上来,立在一旁,“姐姐,你能不能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今天我不想被别人发现。”
青鳞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些小姐妹,脸上笑意便真切了几分。想了想,驱使玉荷往宜修塔飞去。宜修塔顶并不是尖顶,有小小平地一块。玉荷便停在上面,二人站定,便化为一座小小凉亭。远远望去,仿佛宜修塔又长了一截塔尖。叶丛飞拍手笑道:“太好了!姐姐这里可比那千锤门看台要好百倍!”说完开始眺望四周。这是她头一次来到宜修塔,站在这最高处四看,风景果然不一样。更觉端府布局严谨,景色怡人。她看了许久,却看不到那千锤门。那门据说真是个大门,由极地之石制成,内嵌极高明的阵法,据说是端府一位化境高手无意间所得,随手丢在府内,后来便成了历年择兰会举行之处。
叶丛飞看来看去,总不见那个传闻高耸入云的大门,急道:“哎呀,这里看不到呀!”
青鳞见她上窜下跳,有些好笑。朝虚空中轻点了几个方位。只见那些地方便连点成线,复成面。镜成影出。居然连声音也有。叶丛飞趴在镜成左右寻找端文敬。眼前好大一片空地,被隔成几个方阵,每个方阵周围均是人挤人。人头攒动,实在难找。
青鳞便在境面一点,被点到的位置,攸地放大,头面清晰如在眼前。叶丛飞拍手叫好,也学着青鳞,在境面上一处一处点去。直点了了七八处,方在一处高台前,找到了负手立在阵台下的端文敬。她指着端文敬道:“姐姐,我找到敬哥啦!”说完又自看着境面道:“呀,我敬哥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青鳞坐在椅子上,手中一把荷叶摇来晃去,也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盯的却是高台上一个扭来扭去的身影。
原来此时大会尚未开始。端商夏才带着人在看台上坐好。他左边是戒律院执事,右边却坐着端袁枚。后面一排坐着别家来的各位观赛客人。红缨长老离的最远。似是有意避开袁枚。端商夏到看台上时,那袁枚早坐好了,他心中知道这位师叔爱热闹,也知道为何这一排单剩下他们三人了,恐怕方才被他骚扰得够呛。只得命人端上瓜果吃食,好好伺候着。谁知他短短一席开幕辞尚未讲完,这位师叔便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端商夏素知这位师叔的性子,以为他是觉得无聊了,便说道:“师叔,这几天都是些炼气弟子的比赛,要不你先去逛逛,等后天再来?”
袁枚却仍是左右四顾,抓着他袖子道:“商夏,你帮我闻闻,这味道哪儿来的?”
端商夏嗅了嗅,这千锤门灵气深厚,周围虽有些花草,但平时并没有刻意打理。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答道:“弟子并未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袁枚却并不死心,“肯定有!让我再闻闻,这是。。。这是。。。这是藤胶!!!奇怪,怎么这藤胶的味道这么香!”说完松开端商夏的袖子,竟是打算跳下高台去寻了。
这开幕词一了,大会便开始了,端商夏哪容他下去捣乱,反手将他一拉,笑道:“师叔你且等等,这藤胶是寻常物,极少做成吃食,就算有奇特味道,恐怕也是谁做成的香佩,你得了又有何用。”
那袁枚想想似乎有理,便只好坐下了。
那袁枚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认真看起了比赛。他看比赛也如孩子一样,见到有些弟子出招慢的,他便在台上火急火燎,有弟子出些损招,他便在台上大骂。一时间,围观的人看比赛的一半,看他的倒也不少。
端商夏只求他不闹事,便由着他。如此一来,原本安静看比赛的弟子,也慢慢跟着呼喝助威,或骂或笑,场面突然热闹起来。
宜修塔上二人自然也瞧见了这气氛变化。叶丛飞乐道:“这位师叔真是有趣!下次一定要跟他玩!哈哈,端府的择兰会比我家有趣多啦!都怪姐姐,日日要我们学什么礼仪。搞得大家都死气沉沉的。”
她正看得有趣,突然惊道:“呀!有人飞出去了!”
青鳞想,这才刚到哪儿呢,怎么就有人飞出去了,也忙凑过来一看。这一看,她忍不住笑了。原来是下面某个方阵里,一个围观的,被一波灵力轰了出去。见那人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一时间,看的人都哄堂大笑。又见他飞出去后,三个人影跟着疾驰而去,便双指猛戳那人摔倒之地,细细观看。
很快那人便被扶了起来,这一看,倒是一愣。
趴地之人,正是小云。他本跟戚管事,老胡坐在一起,等着第七看台紫宴上场。他今日排的靠后。几人等的无聊,便开始磕起零嘴。
那老胡与戚管事磕得不亦乐乎,口中不住赞叹:“哎呀,小云,真是服了你,这么不起眼的玩意儿你是怎么把它炒的这么香的。”
小云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笑道:“我不是最近分拣那食材嘛,刚好看这跟我以前吃的瓜子挺像,又找到类似的食材,便随意炒了炒罢了。”
老胡胡子一翘一翘,指着台上一个秃头大汉道:“嘿嘿,我看这几个弟子都不怎样,你那兄弟肯定能胜出。”
小云听了喜笑颜开,“那是,紫宴本来就很强。”
老胡眯着眼,看着小云内袍套着的那件法衣,心想你那兄弟确实是不错。
戚管事则道:“不过我看也有几个弟子不错。不知道这次上场的是谁,要是遇到纯炼气的,恐怕这小子两秒就得下来。”
他刚说来,大汉对方便稳稳飞上来一个瘦高个儿来。
三人看得直乐,这一对组合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甚是有趣。老胡笑道:“怕什么来什么,我看这小旁有苦头吃了。”
他话音刚落,被他称为小旁的大汉已经率先出手。他本是土灵根,修的是又“后土经”,手掌往地下重重一拍,整个阵台平台耸起一座土墙,气势惊人朝那瘦高个砸了过去。
那瘦高个立刻往后直退。谁知那土墙却突然变的如软泥一般,灵活地朝他追去。
看着那墙居然能弯能折,小云的嘴张得大开。待看到那瘦高个儿急斥一声“水流转!”掌出一道瀑布,堪堪挡住墙头,他便被惊呆了。
难怪此处几个方阵都要做得如此宽阔。否则如何装得下眼前这几十米高的瀑布以及比它还要粗广一倍的墙面!
小云看那瀑布虽然气势极大,但却比土墙细了不少,担忧道:“那个瘦高个要输啦。”
老胡喝了一口茶,“不会。你看那瀑布虽细,但灵气波动却比那土墙纯粹许多。小旁啊,还得再练练。”
两人一问一答间,果然那瀑布有几道细流慢慢渗透进去,大汉强撑着土墙,心中着急,右手一道掌心雷急射出去。那瘦高个儿早防着他这一手了,一边往瀑布增加灵力,只见那瀑布中便分出一道支流来,朝那掌心雷迎去。瘦高个手不停,往自己瀑布上拍了一道灵符。只见那瀑布猛地便增大许多。而大汉的土墙上的裂缝终是越来越大。不过几息,那瀑布便裹着墙面一道冲大汉砸了过去!
那大汉眼见不妙,便往右边飞速避开。就算如此,依然被灵力拍翻在台下。这就算是输了。
瀑布成了黄泥样的泥河,碰到阵台的结界,便被尽数打碎,然而这股灵力余波并未完全消散,本来这府中弟子,能来这择兰会的,哪个不是锻体聚气,炼气成功的,这些余波丝毫不放在心上。可小云一个凡胎,遇到这余波却是倒了大霉。
戚管事与老胡吃零嘴吃得飞起,又想着有结界,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眼睁睁看着小云被扫出去老远。两人大叫一声不好,便飞速跑去查看。却有两人比他们更快一步而去。
其中一人自是紫宴。他一心几用。观看比赛的间隙,也偶尔抽空看看小云的位置。他反应又极快,因此最快赶到。他将小云扶起,只见小云蒙蒙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涣散。待被摇了几下后,便恢复了正常。“咦。。。我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