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病例多了，医生经验逐步丰富，才能造就名医。
一旦心外科的病人都往外跑，白云省的医生资源会越来越贫瘠。
贫瘠又导致病人进一步外流……如此往复，除非花费极大的代价，否则不可能扭转这个恶性循环。
想到这个后果，侯文吉的脸色一下子就严峻起来。
“民间的反应如何？”他迅速问道。
助理的表情也有些难看，道：“排污国的措辞十分倨傲，说是学术交流，但更像是下战帖，就差把挑战全省心外科名医搬到台面上了……因此社会面的反响非常剧烈！”
坏了。
侯文吉脸色越发阴沉。
他思索良久，正要给上头打电话请求外省驰援，但突然想到交流团的名单已经固定下来了，这一刻，侯文吉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整个人如遭雷击。
沉默了十几秒钟后，侯文吉赶紧给段主任、洪经纶两人打去了电话。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此二人身上了。
……
随着排污国交流团的声明发布，通告中绵里藏针的话语，顿时引起了大量不满。
白云省内，社交平台充斥着各种言论。
“排污国的医生太嚣张了！”
“确实，竟然敢来我们大夏逞威风，不用协和出面，就能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咦，排污国放出了白云省的交流团名单？”
就在这时，排污国又在国内平台放出了消息，这次是白云省之前拟定好的交流团人选。
民众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随即讨论得更加激烈了。
“他们放名单干什么……我看了名单，领队的竟然是洪主任！他可是静安市人民医院的大主任，而且还是省心脏瓣膜研究中心的主任，非常擅长修复复杂二尖瓣，据说是咱们白云省最厉害的心外科医生了！”
“洪主任我知道，我跟他过命的交情了。”
“卧槽卧槽，网友藏龙卧虎啊，竟然还有认识洪主任这种大佬的？细说过命的交情！”
“哦，就是他主刀我手术来着，我命都交他手里了，话说回来，我还是咱们省出现风湿性心脏瓣膜病最年轻的病例呢，牛逼不？”
“……你还挺骄傲的样子。”
“……”
“我看了眼名单，还有杨颢教授，某度百科上说他曾经牵头制定主动脉疾病规范化诊疗的指南……还有丁守志主任，做了四百多台心脏移植术了，我的天，都是平时挂不上号的顶级大佬！”
“可是我听说，白云省的心外科不太行啊，排污国敢这么嚣张，就是因为连洪主任都远远不如他们……”
“怎么可能！”
“话说最后两个名字是谁啊，一个叫许秋，另一个就更没听说过了，凑数的？”
这时，有临海市的网友出来认领了，激动地道：“许秋我知道，在我们临海市老火了，很厉害的心外科天才，这两年突然消失了，不过前两个月他又开始疯狂出成果了！”
不过其他人并不买账。
“嘶，天才啊……疾病可不会因为医生年轻就放水，什么天不天才，都是狗屁，能治病就是好医生，治不了病，头衔再多，未来再可期都没用！”
“后面这两个应该是凑数的，跟排污国的两个年轻医生对应，重点还是得看洪主任！”
……
与此同时，临海一院。
原本打算静悄悄出发的许秋，被排污国的公告一发，再也没法低调了。
全院上下，不管是自家的医务人员，还是许秋曾经的病人，全都得知了这个消息，纷纷过来给许秋加好运。
主任办公室里。
王院长额头上爆出几根青筋，隐忍着情绪道：“排污国的人是真阴，先发声明，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随后再公布我们的人选，避免我们搬救兵……”
茶桌的另一面，董子牛的手指抖了抖，茶水烫到手上也浑然不觉，他静静地盯着沉浮着茶叶的水杯，一时无言。
董子牛虽然平日里跟个二百五似的，但心里的荣誉感还是极强的。
如今是白云省与排污国心外科交锋的盛会，任何一个有野心的心外科医生，恐怕都不甘心躲在后面。
董子牛有心上场杀敌，但奈何本事不够，不管是学术成就，还是单纯的技艺，都不如名单上的其他人。
除非是不讲武德，跟许秋与另一个不知名年轻医生比，不然董子牛都没有多大胜算。
感受到董子牛的目光，许秋也抬头看来，眼神顿时有点古怪。
董主任，是什么给了你勇气？
不拿我的TAVR术当一回事了？
就算不比TAVR术，我还有巨大右冠PCI，有系统强化过的大师级主动脉夹层修复，心脏破碎修补等等也达到了专家级的水准。
要跟莪比，你得把上述所有全部给排除了……真要是这么比的话，直接把比赛规则修改成“姓董的获得胜利”得了。
而且，经由女儿前几天的帮助，现如今许秋几乎已经武装到牙齿了。
桐生信一擅长的是心脏瓣膜，而许秋获得了大师级的Carpentier瓣膜重建法，以及瓣对瓣缝合术……
前者，Carpentier教授是瓣膜修复与重建的集大成者，是领域里祖师爷级别的存在。
而如今许秋掌握了其经典Carpentier瓣膜重建术，在心脏瓣膜病变的造诣来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其次便是瓣对瓣缝合术。
仅凭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的Carpentier瓣膜重建术，尽管这是Carpentier教授最经典的手术精华，但放到当代仍显得有些局限。
但若是结合瓣对瓣缝合术，那就彻底不一样了。
……
“董教授，洪主任的胜算有几成？”
沉默了许久的办公室里，王院长的声音终于响起。
董子牛分析了一下：“如果是我与桐生信一比，我不擅长心脏瓣膜疾病，胜算只有两成。洪主任比我稍强，且研究的就是心脏瓣膜病，保守估计三成胜算。”
“……”
办公室众人先是沉默了一下。
你有两成胜算，认真的吗？
另外，洪主任只是稍微比你前？
王院长忽略了董子牛的废话，他听出最后一句话是真的……三成胜算。
“那还是有机会的嘛。”王院长舒了口气。
董子牛表情有些僵硬，道：“院长，学术交锋不是常规的竞技比赛。三成胜算，几乎等于必败。”
学术交锋不是体育比赛，不可能爆冷。
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就能吐出多少东西，除非某一方突然老年痴呆了，否则就没有任何悬念。
所谓的三成胜算，只是两者学术成就的高下之分罢了，洪主任若是三成，那桐生信一就独占七成。
看似只赢了四成，但这四成，可能是无数医生一辈子都跨不过的坎，可能需要两个洪主任、三个洪主任来填。
这一刻，王院长的脸色变得极其差劲。
他转头看向许秋，问道：“董主任说的是真的？”
许秋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拿洪主任跟桐生信一比的话，确实基本上就凉凉了。
董子牛扫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王院长，嘀咕道：“我好歹是主任，你居然找许秋求证，太不给我面子了……”
王院长一挥手，道：“行了，许秋，你尽力而为即可，能拿回一千万两千万，临医以你为荣，拿不回来的话……也要输得漂漂亮亮！”
许秋皱了皱眉，心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有多大胜算？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和桐生信一的地位、名气差距，自己目前确实还差了一大截。
但，也仅仅是目前而已。
不过就在这时，王院长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许秋，问道：“你有几成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