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空无一人。

只有凹凸不平的地上落满杂物。

曹春生返回酒楼。

屋子里的酒客晃着身子离去，柜台上点着一盏烛台，孙锦则是依靠在墙角眯系着眼，嘴角还流着一串哈喇子，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好东西。

曹春生走的步伐很轻。

但眯系的孙锦还是听到了动静，见是自家掌柜后赶忙擦了擦嘴，挠头憨笑道：“掌柜的，一等您就是半天，一不小心给睡过去了，您吃了没？后厨还蒸着馒头、肉汤。”

“端来吧。”

“好嘞！”

找了张桌子坐下。

曹春生脱下身上的长袍，一层层解开裹身的细布，露出干瘪包着皮的肋骨。

自己如今身子弱。

即便身上的死气被拘魂鬼之肉压制。

但心口盘踞的心火依在，只要找不到《佛医经—火三味细述》里面的三个珠子，自己就必须，也只能每隔几天挨上一阵心口绞痛，若是身子裹着细布才能舒服些。

好在。

如今被五斗道长收为徒弟。

即便找不到佛经里的三颗珠子，也可以背靠五斗道长这个大树，再利用乾坤袋的妙用。说不定就能找个更好的法子来医治心火之疾。

“掌柜的，饭来了。”

孙锦端了两碗肉汤，三个白面馒头。

曹春生想到之前孙锦嘴角的哈喇，便笑着将他也拉着坐下，推过去一碗肉汤：“喝吧，如今夜深了，我也不想吃那么多，这馒头你也拿一个。”

“谢谢掌柜的。”

“你小子，滑头鬼一个，下次若是想吃，自己让后厨做一碗就是，你还怕掌柜的没这碗肉汤的钱？”

“我....”

“吃饭就别说话了。”

一阵狼吞虎咽，曹春生穿好长袍上楼，到了楼梯口时又转身道了一句：“对了，过三天我要去外面一趟，到时候有集市了你给我去李铁匠那儿买些‘火星子’，再把那指虎给我备好。”

“是，掌柜的您注意安全。”

孙锦没有过问太多。

那李铁匠是曹春生习武时认识的随军铁匠，非一般人可以从他那儿拿货，不过么....李铁匠当年在千手山差点没了命，还是正剿匪的曹春生救了他。

这一来二去，交情就深厚许多。

至于这火星子。

则是军方暗器，落地时可炸出万千颗温度高达几百的火星。

如今他实力未曾恢复。

多备些厉害手段总是好的。

毕竟林御海的符箓也不是大风刮的，若是常常去索要，这交情也会变淡，再者，曹春生也拉不下这个脸。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日微微小雨，秋风飒爽，小县温度骤然下了一个层度。

“孙锦，东西备好了吗？”

“都备着呢。”孙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色亚麻包裹和指虎，包裹里面一股火药味儿，他边拿边道：“掌柜的，李铁匠如今退休了，铺子里存储的原材料不是很多，就只有一点。”

曹春生接过指虎和包裹。

用手掂了掂。

“够了，以后多让李铁匠做一些，价格都好说。”

“小的知道。”

孙锦递来一个斗笠。

几番交代后，曹春生系好斗笠黑绳，看了眼黑夜如漆的天色，顶着细雨就直直往春花楼的方向走去，一路奔走，刀子似的冷风直往他脸上刮。

三天已过，晨时就是春花楼楼主出行的时间。

自己需要早做准备。

..............

“噗呲！”

水花四溅。

寂静的街道上，一个黑影游走不断。

寒风穿过狭隘的巷口，一道白气自曹春生鼻孔喷出，吹开了头上落下的棕榈皮，他抬起头，豆大的雨珠落在斗笠上，顺着缝隙压弯了睫毛，也让他看清了门楣上的春花楼三字。

“呼，到了。”

左右看看。

指虎紧套在指间，许些细微的呼气声游荡左右，曹春生迈开沉重的腿脚，走到一处矮墙敲了敲。

“咚~！”

“咚咚！”

敲了不知多少下，声音传递在墙壁四周，藏在马棚里面睡着的眉樱子终于被惊醒，她眯系着眼睛，肚子里翻江倒海：“曹春生？你怎么才来？！我等你都快饿死了！”

“我怎么进去？”

“自己看底下。”

墙壁外面，曹春生低着头，一处被杂草覆盖的凹口映入眼中。他蹲下身子将浸满雨水、杂泥的凹口扒开，不多时就挖出一个盆大的洞口。

他嘴角抽了抽。

狗洞？

“快进啊！我都在这废弃马棚里呆半天了，这儿又没个遮风地方，如今这儿还下着雨.....”

眉樱子念叨不断。

曹春生叹了口气，随即顺着洞口钻了进去。

好在自己如今身子骨瘦的厉害，要是以前的体格，这洞口在扩大三倍也不够他钻的。

打散泥土，抚好洞口。

豆大的雨珠不断顺着斗笠缝隙滴在曹春生眼角，迎面而来的香气打着转儿的钻入他脑子里，艰难睁眼后，就是眉樱子掐着腰，一对杏眼挑着眉的看着自己。

“哼！算你运气好。”

“这洞口可是我小时候发现的地方，要是没了此洞，你想着见我家楼主可还不知要多久。”

曹春生没有应答。

他撇眼看了看，周围的游荡的风声通过拘魂鬼之肉给他传了几句十几年前的欣喜。

“快挖！我们再过几天就可以跑了！”

“挖！！”

睁开眼。

他再看着背后的狗洞时，莫名感觉地下有几具尸骨。

“唉！别看了！”

“快跟我来，要是被别人发现就惨了。”

眉樱子拽着曹春生左右看了看，周围是暗淡无光的废弃马棚，发黄打着结儿的枯草落的到处都是，一处青苔遍布的石井，几处碎石铺就的小道。

这儿便是春花楼后院。

踮起脚尖，绕过几个屋子。

在雨水的淅沥声之下二人的脚步显得微不足道。

几番走动后。

二人走入一处马栏旁。

“嘶！”

马匹抬腿。

眉樱子安抚一旁想要跳动的马儿，一双枯瘦的大手蓦的伸出，只是微微放在黄斑马的头上，这马儿就腿脚一阵哆嗦，差点就倒了下去。

“来这干什么？你不是要把我放在马车里吗？”

“马车怎么可能放你？”

眉樱子撇了他一眼，指了指棚里的箱子道：“里面都是草料、你自己钻进去，就你这瘦体格，到时候搬东西的苦工也不会怀疑，快进吧。”

曹春生眉头挑了挑。

身后小姑娘的念叨不断：“你进去倒是轻松，我为了你能安稳进去箱子里，不知费了多少钱财叫那些看门的苦工绕个道，五十多枚铜子啊，五十.....”

“...........”

雨水夹杂着一阵箱子打开的吱呀声。

曹春生的视线蓦的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