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姜守义拉着乐风去书房，给他讲故事，讲抗美援朝，话茬打开就收不住，姜守义的一张嘴，变身涛涛江河，奔流不息。

“抗美援朝那会能打服老美，凭的是什么，是意志力，是信念，是无往不胜的气势。”

乐风前世看过《上甘岭》，看过《长津湖》，也是很有共鸣，跟随姜守义的情绪起伏，时而激动，时而愤慨。

“咱们唯一不如老美的地方，就是武器装备，尤其是空中力量。”

姜守义不住感慨，“每次地面进攻之前，老美都是用飞机狂轰滥炸一通，把地面炸成焦土，然后才上人来，马来隔壁的，能把人气死……

说到激动处，姜守义眼睛里噙满泪花，乐风也是感同身受。

“现在是和平年代，但一定要有危机意识，得把工业搞上去，军队装备也要现代化，不能老是被人欺负。当然了——这老话说得好，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咱们得一步一步来，从最基本的地方着手……

“你说现在军区里用的还是老旧的旱厕，就是一边一块木板那种，‘脚踩黄河两岸，手拿机密文件’，很多军营连草纸都供应不上，擦屁股用竹片。”

“农村也是，”

乐风接话道，“古代叫‘厕筹’。”

“唉，想想小RB连电视机生产线都有了，”

说到这儿，姜守义一拍大腿，头扭向一边去，“咱们几千年的文明，不能没点进步吧，——日你先人板板，现在还用先人板板的‘厕筹’，这像话吗？”

乐风心想啊，何止是不像话，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强军？首先得把吃喝拉撒的事先解决了吧，不然从何谈起。”

“说回你的抽水马桶啊，”

姜守义回复了些情绪，身体前倾，嘴角两边显出三个括号，拍着他的肩膀，“上次县委分配给我的那只抽水马桶，我可没舍得用，直接让小东方送去军区了，那帮老家伙见到了，一个二个高兴得跟峨眉山上抢到香蕉的猴崽子似的，开口就跟我要3000只呢，我说老子又不会变戏法，让他们等着，等工厂开工。”

乐风闻言心下一喜，想着兜了大半个圈子，终于说到自己的念想上了。虽然在原先的预想中，应该是县委里边某位管事的找自己谈，可临头来，竟然是军区退隐的一位军官找自己谈。

也行，谁谈不是谈呢，关键看疗效。

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全倾倒出来。

“子弟兵跟咱老百姓就是一家人，”

乐风说道，“能给子弟兵帮上忙，那是很光荣的事，——只是——我的那个小窑就是个小作坊，现在完全靠手工，成品率也太低，想要弄出3000只马桶，十年八年的都难说，而且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

乐风接着把燃料的问题，建厂用地的问题，手头缺启动资金的问题一五一十给姜守义细说了一遍，再加上些唉声叹气的动情肢体语言，辅以面部表情的那份凄楚，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可怜。

“不容易啊，小伙子，”

姜守义是性情耿直的军人，行伍出生，哪里受得了这个，被乐风刺激得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拍着他肩膀安慰他，“有困难也要坚持，我老姜能帮忙的一定使出全力。”

“老师长的心意我领了，”

“呃——叫我老姜。”

“老姜的心意我领了。”

乐风起身说道，“上次我去信用社贷款被赶了出来，我还会再去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能贷到钱，就算跟他们下跪，我也愿意。有了钱，先请两个大学里的专家教授来解决了煤炭脱硫的问题，之后就算用手捏，我也要把军区的那3000只马桶给捏出来，这点请老师——老姜放心。”

卖惨不用成本的，卖一次是卖，卖两次也是卖，想卖多少卖多少，只要有买家就行。

姜守义双眼噙满泪花，差一点就蹦出来了。

“只要咱们劲往一处使，就一定能成。”

这次姜守义是双手扒住他的肩膀，“打仗那会，只要是老子看上的山头，就没有拿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