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恰戳到了孙桂英软处：

这么些人来家门口排队，谁不烦啊，但有粪肥进账呀，长此以往，大为可观啊。正是想到这点，孙桂英才乐意的。

孙桂英不禁脸一红，反驳道：“闺女们都不请自来，那我也没办法呀？”

……

赵万和一旁听得忍俊不禁，出列道：“大家伙吵吵个啥，自家姑娘蹲个茅坑你们也管，不嫌丢人啊……”

大家这才注意到公社一把手赵万和到场了。

“哟，赵书记来了……”

赵万和这一现身，即刻被包围起来。

“赵书记，你是不了解情况啊……”

“赵书记，你给评评理，我家闺女每天都借着打猪草的功夫跑乐家来蹲茅坑，这像话嘛，家里又不是没有。”

“是啊，我家闺女也是，还说家里茅坑脏，臭，这里的香，有这个道理吗，再说了，家里茅坑都蹲十几年了……”

“我家闺女也是，说乐家的茅坑比家里的床还舒服。”

“我家闺女更离谱，男方彩礼都备好了，现在突然说，男方家里一定得装个抽水马桶，否则死也不嫁，我这都急死了。”

妇女们七嘴八舌地围住赵万和，赵万和节节败退，一直退到月牙田埂角上，眼见得退无可退，索性一摊手说道：“你们提的问题我也没法解决呀，我也是来上厕所的呀？”

“哟，赵书记也来亲自上厕所呀？”

赵万和心里苦笑，心道：“可不得亲自吗？这事要能帮上忙，那得火成啥样啊。”

人群登时一顿。

“赵书记是专门从公社上边下来蹲茅坑的？”

“赵书记也觉得这里的茅坑香吗。”

“这太不公平了，赵书记作为公社一把手，不能只在乐家蹲茅坑吧。”

“对呀，要蹲得轮流蹲才公平，今天在乐家，明天就得去我家。”

“坚决反对赵书记到乐家蹲茅坑。”

……

“哎呀，”

赵万和一甩手，“我都被你们绕糊涂了，——我也是刚听说这个抽水马桶的事，想亲自跑来考察一下的。”

看着赵书记被围攻，其他同来的几位公社干部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反而退缩到更远处。

黄雁翎也退缩到草地边沿的四季豆藤架旁边，孙桂英远远瞥见她身影，忙穿过人群来带她从屋后绕到另一边去。

“好安逸哦。”

“太安逸啰。”

“老汉儿，妈，你们也进去试一下（ha）嘛？——来嘛？”

当此时，有姑娘家从厕所出来，边描述着体验感受，还要拉着自家长辈体验。

赵万和趁机挣脱人群，自觉排队到队伍后面去。

姑娘们听说是赵书记来了，都表示给他让位子，但赵书记执意不从，没有拦腰插队，接着公社的一众随员们也过去队伍后面排队。

黄雁翎跟孙桂英立在坝子另一边拉家常。

有些从厕所出来的小姑娘，会自觉把背篼里的草收束两把出来摆坝子牙上充作如厕的“报酬”，抑或表示谢意。

小姑娘有礼了，乐风曾赞过。

约略半个钟头过去了，终于轮上赵书记了。

“真是奇妙，”

赵书记出厕所来说道，“沉底的那一捧水，恰好隔绝了化粪池的臭味，太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