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阵眼处并不意味着终点。

这里反而有着最深沉的陷阱，一旦触碰，便会激发来人最恐惧之景，若就此止步，又勘不破心中魔障，妄图过关。

玄殇闭眼，手准确无误伸出。

没有半丝犹豫。

一股红雾起，萦绕四周，玄殇意识仿若被剥离进了另一处空间，再度睁眼时，眼前出现的画面是过往，亦恰是那些令他无比悔恨的时光碎片。

作为旁观者，没有主控权。

哪怕玄殇中途几度疯魔，想要出手阻止那个无情的自己吐露恶语，也束手无策。

只能观，不能管。

…

“玄殇哥哥，等等我呀！”

有个小傻子正跟在玄殇后头追，小短腿迈得飞快，见距离越拉越远，小脸还皱邹巴巴嘀咕：

“我腿短，走不快的。”

玄殇没有理会身后走哪儿就跟哪儿的小傻子，实在被闹得不耐烦了，才呵斥一句：“别跟着我。”

小傻子虎头八脑的问：

“为什么呀？”

玄殇不明显的皱了皱眉，“烦。”

“啊！”木小草一脸懵懂，歪歪头说，“可是小哥哥，你好看，软软喜欢你呀～”

直白又纯粹。

完全不管别人情绪的死活。

玄殇沟通无效，只觉心中憋气，彼时的他不懂珍惜，一味想着将人推远，说出了许多伤人之语，

“滚。”

“我不想看见你。”

“你这个傻子，离我远点！”

好像除了烦躁就是呵斥，没给过小傻子正眼，更别说好脸色。后面更是动不动施罚，关她的禁闭。

小傻子虽垂头丧气，但从没有在意玄殇的坏脾气，也不觉得玄殇的态度过分，总是不计前嫌凑上来，还把错归到自己身上，

“你不要软软了吗？软软知道错了。”

“小哥哥，你不想软软喜欢你，那软软就偷偷喜欢好啦～”

“生气不好，你要多笑笑。”

自己受了苦还反过来安慰玄殇，处处为他着想，软乎乎的，像一个糯米团子。

幻觉也会共情。

玄殇潸然泪落，替她反驳：‘不，不是这样，你很好，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有眼无心，真正意义上的大傻子。’

心中虽极力呐喊，却无法再传达。

独剩对自己的懊恼，‘你不能这样对她，她不是小傻子，她是木小草啊，是你心心念念的未亡人！’

悔悟已晚，当初的狠心作为，如今似一把把尖刀刺向他的胸口，痛不欲生。

小傻子望着玄殇，一脸愣怔：“小哥哥，你在哭吗？”

问完，还用食指接过眼泪，舔了舔，天真评价：“咸的。”

随后，怪异的咧着嘴，似有不甘：

“为什么推开我，我那么努力的向你靠近？”

“为什么忽略内心深处的在意，偏偏要对我视而不见？”

“为什么认不出我？”

句句质问。

间或歇斯底里。

玄殇呼吸沉重，心绪难明。

面对小傻子的音容，他唯有默不作声。

其实从一开始玄殇就抓住了阵法漏洞，例如小傻子从没当面唤过他小哥哥，亦从不会真的怪罪他，可幻境高明在于当事人明知道是假，也甘心沉沦，因为这里可以弥补那些再也完不成的遗憾。

身处入定状态，玄殇紧闭的眼微动，又归于沉寂，似不愿醒来。

此时，一团虚影飘来，围着玄殇转悠了几圈，似是在欣赏着他脸上逐渐变得僵滞的神情，满意后，嘴角勾勒出一抹斜笑，继续学着小傻子的语气，在玄殇耳边抛出诱饵，

“你看，她所有苦难皆因你而起。”

“后悔吗？”

“想改变吗？”

加深蛊惑，“别怕，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玄殇呼吸加重，内心挣扎不休：

“想要什么？我能要什么？…认错，…忏悔，…然后把人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