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延走过来,耳语道,“大王,王妃遣人来问,大王稍后是否过去?”
闻言,江诚不由凝眉。
这又是原身司马炽留给他的一个烂摊子。
豫章王妃梁氏,出于西北大族安定梁氏。两年前,司马颙为其求取。但婚后,两夫妻关系极为不谐,表面上相敬如宾,但背地里,食不同席卧不同房。
过来这几日,江诚也没多做转变,努力去缓和什么。用力过猛,反招变故。
只是略微接触,每日去多待一会儿,一起说说话。
润雨细无声,慢慢弥合间隙。
顺道,也要先观察其秉性,到底适不适合。
不谈感情,只理性而言,作为正妻,其地位摆在那里。
江诚想做成大事,掌握命运,就不能跟原身司马炽一样冷淡处理,忽视其存在。
想着稍后还要跟缪氏兄弟准备对策,儿女情长不在于一时,江诚回答道,“不了,让王妃自己先用膳吧。”
王延闻言,神色踟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转身去传话。
江诚看他样子,又想到那张明艳的小脸,想想,又喊住他,“算了,就言我稍后忙完,会过去一下。不过,让王妃先把饭用了,不必等我。”
“诺!”
王延神色顿时转为喜。转身要去传讯,又突然顿住,最后一咬牙,又靠近来。
小声道,“阿郎,恕舅今日僭越。舅有一言,一直欲语。”
“舅素知阿郎秉性,但今日非昔,阿郎欲为大事,尚得想想以后啊!”
江诚一愣,有些疑惑,看了看王延,迎着他有些惶恐又期待的眼神,转而明悟过来。
一时默然。
思绪翻转,转而语气庄重道,“阿舅所言,炽知晓了!请阿舅宽心!”
王延听出来了话中承诺,一时不由哽咽,眼中泛起老泪,重重点点头,“诺!”
看这一幕,江诚心中,不免重重一叹。
这又是个烂摊子!
王延性情本分,很少以舅自居。此时所言,殷殷切切,实出肺腑。
听他话语,江诚也知道之前与缪氏兄弟谈及的事情,他听到了些。知道自己等人要做什么。
他话中所婉转提及的,也正是一个比较致命的东西。
子嗣!
司马炽尚无子嗣!无后!
欲成大事,但为帝者,无子嗣。
这将是一个噩梦!
江诚突觉羊肉汤也不香了。
意兴阑珊,也没心思再复盘,草草将碗里剩下的吃完,放下碗箸。
缪氏兄弟见他不再吃,也加快解决。
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有下人在喊什么。然后隐约听到王延的呵斥声。
再就见王延急匆匆推门进来,口中呼道:
“殿下,傅侍郎前来传诏!诏殿下入宫!”
三人闻言一震,不约而同,快速对视一眼。
江诚看到缪氏兄弟震惊中,按捺住的巨喜。
而他,这一刻更多的是,像刚穿越时候,突坠入历史的茫然若梦。
真这么巧?方才白算计半天!
三人都同时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明牌!这时候传诏入宫,还能有什么!
“快引入厅来!”
江诚一愣之后,连忙吩咐道。
王延急道,“傅侍郎已自行闯门,下人不敢拦,只得疾跑前来禀报!”
“快!同孤去迎诏!”
说着,江诚当机立断,赶紧起身离席,整了整衣服头冠,就快步走出门去。
缪氏兄弟随即在后跟上。
王延急忙招呼侍女们几声,让将席间残羹收拾下去,然后也小跑追上去。
还没到庭院,就迎到了一个四十许年纪的瘦削中年人,正急步快速朝这方向奔过来。
这正是前来传诏的给事黄门侍郎傅宣。
江诚四人快步迎上去。
江诚正要开口。只见迎面的傅宣,眼睛一亮,明显松了口气,先一步见礼,“殿下!”
然后,他连诏书布帛都没展开,举了下,直接快速说道,“诏:皇太弟司马炽入宫!”
只亮一下形式,就将诏书朝江诚手中一揣,“殿下,快!快入宫!去尚书阁!”
江诚四人被这一番连串动作搞懵了。
见他大冬日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明显不停奔波而来。
又听傅宣朝王延叫道,“快!快给陛下换官袍!”
王延一愣。
傅宣又赶紧催促,“快!赶紧!赶紧!”
王延慌忙让人去拿。
江诚等人已看出不对劲。但江诚想到更多,嗅到了不安。
若只是传诏皇帝驾崩,傅宣的表现不必如此慌张!
江诚连忙道,“世弘,冷静些!出了何事?”
傅宣字世弘,出于北地傅氏,其父傅祗现为光禄大夫、侍中。
傅宣正妻早逝病故,后继室尚弘农公主,是司马衷与贾南风的女儿。其关系上也就是司马炽的侄女婿。
所以,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其是稳重性格。
江诚高声询问之下,傅宣喘了口气,这才终于冷静下来,沉声道,“陛下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