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挺好,等过几天我就去看看。”
萦芯点点头,省下大石磨钱,继续跟她说:“那明天你带阿诚去木匠家问问吧。”
有了这次采购,家里总算像了点样子。晚饭虽然因为守孝不能食荤腥,但总算有了点花样。
第二天吃完早饭,阿南就要带阿诚去找木匠,临出门萦芯嘱咐阿诚:
“浴桶定三个,让木匠做好一个就送来一个,若是时间太长就先买个大盆回来。”
别人不管,她自己是必须要尽快洗澡了!
“再问问他能不能做个小石磨,就是家里磨豆浆那样的。”
阿诚领命,跟着阿南去了。
俩人下午才回,阿诚买回来个大盆,跟萦芯回:“桶只定了一个,木匠说浴桶的材料没那么多,十多天才能得。小石磨隔壁张树村的能作,初四我去看看?”
“唉……”
萦芯的购买欲为古代生产力折服,点点头,说:“行吧。”
晚饭后,大郎敲了一个时辰的纸钱,就去睡了。
明日又得早起。
初三丑时半,村正叔翁带着八个青壮来了。
给二娘上香后,小娘请他们在书房简单吃了点早饭。便用绳子捆好棺材,由大郎抗着丧幡牵头,抬着去了祖坟。
一路上,大郎在前打幡,小娘在后不停的往抬棺的几人路前铺洒黄纸。
棺后是抬着礼器的阿登和阿诚。
村正抱着个嘴缠上的大公鸡和阿耶走在最后,走一段喊一句:
“曾莲——往这儿走——”
祖坟在村子的另一边,一伙人并未穿村而过,而是绕了个远。待到祖坟的时候,看坟的老头儿早就等在那了。
老头见他们来了,对大郎说:“走吧。”
大郎就跟着他,带着队伍往山包上走。
“曾莲——往这儿走——”
此时,太阳还没出来,天正是黑的时候,山路两旁依稀能见半人高的土包,合着后面村正的喊声,吓得大郎不敢侧目。
“曾莲——往这儿走——”
“这边。”那老头佝偻着腰,打着白灯笼,带大郎拐了个弯儿,没走几步就见到自己阿娘的坟茔。
他吊着的心,立时就定了。
阿娘的右边,有两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蹲在已经挖好的坑边上,见到他们到了才站起来。
安坟的时候不能叫活人的名字,大郎同他们都只互相行了个简单的平辈礼。
村正就说:“太阳要出了,开始吧。”
看坟的老头将祖坟的火盆放在挖好的坑前,大郎赶紧跪下,从阿登手里一样一样接过烛台和香炉,再将供品摆好。
最后请火,跟小娘一起给二娘上香烧纸。
八人扛着棺木绕着那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期间阿耶一直在说,“曾莲,就是这里。曾莲,就是这里……”
然后,才去掉棺材的裹布,给二娘下了葬。
阿耶去下了第一锹土,他是第二锹。
下完土回来继续烧纸的时候,隔着火光,他才看见一路上一声没吭的小娘,脸上湿漉漉的,好似一直在哭。
跪在火盆边上他试着憋了憋,没哭出来,也只得作罢。
修整完坟上的土,天边正好日透一线。
村正将怀里大公鸡嘴上的线一撸,使劲儿一抛。受了一路束缚的大公鸡立时飞扑着鸣叫起来。
大郎将供品用最后的黄纸垫着,供在新坟前,跟小娘最后给二娘磕了头。
来帮忙的几人就手脚迅速的将家伙什都拿好,下了山路。
小娘一直在哭,阿耶怕她回头,手一直放在她头上。
大郎跟在后面,想着几乎没什么印象的二娘,再想想全无印象的亲娘,虽然不懂为什么,就是突然很羡慕她。
下了山,村正他们未应阿耶所请,各回各家了。
三主二仆回到祖宅,将白番插在门上,又将阿娘的排位摆到大娘的下首,才正式开始的守制。
去烧三七时,萦芯给阿翁阿姆和大娘也带了份供品,还跟着大郎给他们的坟头草拔了拔。
往回走时,萦芯发散思维,心想:
阿耶百年后要跟大娘合葬吧,介时碑上是否会有阿娘的名讳生卒?
千百年后,考古队若是挖到这里,不知能不能考证出阿娘的生平,早知道在那陪葬的泥娃娃上刻上阿娘和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烧完五七,阿耶的热孝就算过了。
萦芯将半匹素布、三块大米糕、一小包茶叶和三斤小米四样礼品,预备出十一份,让阿登和阿诚给送到那天帮过忙的人家里,另备一份双倍的给村正。
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没一家有回的。
腊月十五的时候,木匠送来了新的浴桶,萦芯人小还是用大盆,只将新桶给了大郎耶俩用。
至于其他人暂时就只能一起用阿南的旧盆了。
十八一早,隔壁村的石匠把小石磨送了来,萦芯终于集齐家伙什,开始折腾吃食打发时间。
古人守孝期间不止不能食荤腥,其实热孝期间是连菜果、醯(醋)酱之类的都不能吃。
当然萦芯家里不奔着“举孝廉”去,关起门来也没人管,也就不会太严苛,但是热孝时大体还都是吃少盐没调味的稀粥。
萦芯其实还好,她在换牙。但是她知道大郎每顿饭吃的都很艰难,尤其是看着阿耶出了热孝能吃菜了。
半大小子正是在嘴上抓挠的时候,萦芯很能理解他。是以她也每天都在想办法将早晚两顿饭做的更丰盛些。
石磨到时,干海菜早已吃完,每日早饭的盐泡麦粥吃得大郎眼都直了,萦芯当晚赶紧用从家带来的石膏,给他吃上一顿豆腐脑
——没卤没糖,好在新磨的豆腐脑自带香甜。
家中重孝,年过得非常冷清。除了不能吃好吃的,各式庆祝年节的事宜也不能办。
年三十晚上,仨主人吃的是浓稠的小米粥和一份凉拌豆芽、一份酸笋。因着这几日天冷火烤的多,萦芯吃着倒是很清爽。
晚间没有娱乐,深宅大院儿也听不见村中人家的欢腾,阿耶给儿女一人一份压祟钱,仨人没守夜,早早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