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努河下游
一座位于平缓山丘顶部的大宅,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有一条蜿蜒的石道可以通达,沿途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屋宅。
这里就是田氏家族的老巢所在,平缓山丘下就是田家镇,居住着家族分支子弟加上雇工共约有一千七八百人,是个热闹的所在。
周边的十几个村子加上两个种植园和一座茶山,都属于田氏家族的势力范畴,人口总计约有八九千人之众,属于典型的地方豪绅。
田氏大宅议事厅里
二老爷田启武私自带人袭击南洋商队的事情捂不住了,这引来了大老爷田启文的震怒,于是召开了家族会议。
议事厅里,一干家族宿老俱都在座,纷纷出言指责二老爷田启武行事荒唐欠考虑。
田启武是个神情彪悍的壮汉,一副混不吝的神色,身体歪斜着坐在椅子上不耐烦的说道;
“唔知啦,我不是头一次做事,又没留下什么手尾。那些长毛仔仲能猜的到我田家的头上?安啦,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的啦。”
“放屁,你简直是利欲熏心,真的当别人都是瞎子?”大爷田启文怒不可遏,当即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了起来,道;
“就是傻子都知道,芝麻努河这一片,能够做出如此大手笔截道的人,除了我田氏家族,别无分号。
在这附近的十乡八里,就是想拿一根针一把草离开,那也得问过我田氏家族同不同意。
刚刚做完交易你就动手,那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吗?再明显也不过了。”
“那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南洋公司会来找后账。”田启武神色凶狠的眉毛一竖,舔了一下嘴唇,贪婪的说道;“他们若是敢来,那就正好一锅端了饺子。别说你们不知道,这个南洋公司可是大手笔收了几十车的香料,那得多少钱?”
这话立刻引起了周围家族宿老的一阵骚动,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股子贪婪。
别说这些乡巴佬眼皮子浅,那可是价值十几万银币的货,谁看了不眼红?
田氏家族是妥妥的当地豪绅,底蕴极为深厚,一二十万银币那肯定是拿得出来。
但问题在于
钱都在家族公账上,可不是想用就拿出来用,那是整个家族的钱。
田氏家族分为几个房头各自传承,至今子子孙孙已有几百个家庭,除了嫡系主支日子过得阔绰一些,其他家族房头也仅仅是温饱度日。
说句不好听的,就比佃农佣户稍微高强了点儿。
每天两顿饭,能吃一顿干的。
到了年底青黄不接的时候,主家还能接济一点钱粮渡日,勉强饿不死人,也仅此而已。
纵然是脸上一脸正气的大老爷田启文,听到田启武的话,也禁不住心头慢了一拍,心思也被带歪了。
这年头乡下哪有什么真理公义?
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存在的,普通农户只能祈求乡绅老爷能有一点良知,给大家留一条活路而已。
在这附近的十里八乡,田家就是天,就是主宰这近万人口的神灵,生杀予夺尽在心意一念之间。
正是因为种种因素,养成了田氏家族唯我独大的骄狂性格,在话题被带偏之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起了抢来的货物。
至于南洋公司前来兴师问罪的可能,直接被抛诸脑后。
兴许众人心中都潜藏着一个阴暗的念头;
南洋公司不来则已来了,就不要回去了,正好一网打尽。
然后田氏家族可以正式席卷婆罗摩镇,将那里的巨大财富全都打包运走。
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分一杯羹。
“田二爷,你凭空为家族招惹了如此劲敌,掳来的三车香料可不能私藏,至少要拿出两车香料上缴公账,方为正理。”
“此话有理,万万没有吃独食的道理。”
“放屁!你们这些老东西一个个都胆小怕事儿,眼见的大肥肉也不敢上去咬一口。怎的……我大房头凭本事打下来的草谷,谁敢伸手,我就剁了他的爪子。”
“放肆,简直目无宗长。田老二你可别犯浑,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抱过我的人多了,你算哪根葱?哦……六爷爷听说你还抱过光溜溜的儿媳妇,这确有其事,可不是我造谣。”
“你,你……简直血口喷人,不可理喻。”
一时间
议事堂上吵的分外热闹,可内容早已经离题万里,完全不知所谓。
坐在上首的田启文此刻已经无心关注,而是皱着眉头盘算着心思。
若南洋公司真的兴师问罪,是把他们一口吞下呢?还是假惺惺的做点表面文章,再一口吞下呢?
这笔惊人的财富就放在眼面前,让田氏族人的心思像野草一样疯长,压根儿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