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什么娘呢。”林下语气微愠,不再理会被一巴掌抽晕过去的村汉,扶起了小姑娘。
这才看清小姑娘的面孔,一张黑瘦的小脸显示着长期的营养不良,唯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充满惊恐的紧紧盯着林下。
女孩站起来没有道谢,马上去搀扶起了还在坐地哭号的老太太,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有几分关切,有几分憎恶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村汉。
林下连忙解释,“他没事,只不过晕倒了。”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颤颤巍巍向林下施礼道:“我这不成器的孩子让客人见笑了。”
林下无奈的一耸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之前还见过一家人各自领着兵互相杀起来。”
老太太虽在乡野,可十分懂礼节,“不必管他了,请客人进屋叙话吧。”说着,将林下请进了里屋。吩咐小姑娘准备晚饭后,坐在床头与林下聊了起来。
“不知道客人来这深山小村做什么?”
“额,找一个朋友。”
“哦,您这朋友是和前些日子到的那些官人一起的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虽然觉得老太太亲切,可也不愿意多说,另一方面,自己也确实不知道陈夙昌李霈他们究竟在哪里。“您家这是……”林下赶忙将话题转移开。
“唉……都是孽债啊。”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说道。
老年人本来说话就含糊啰嗦,直到小姑娘把饭做好端上桌,林下才听了个大概。
此地名叫张家店,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姓张,老头老太太很大年纪才有了孩子,所以十分的宠溺,果不其然,这大刚整日里的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前些年老头死了,更加的变本加厉。至于小姑娘是前些日子他在村外闲晃时,发现昏倒在野地里的。本以为是个死人了,想翻翻身上可还有值钱的东西,谁知道一看还有一口气在,再仔细观瞧,小姑娘年岁虽小,可还有那么几分怜人,打了快四十年光棍的大刚就动了歪念,领回了家里。
可老太太毕竟尚存善念,眼看这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十分不忍心,就百般回护着,拼死拦着,才没被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儿子祸害了。
作为张家店著名雁过拔毛的闲汉地痞,这一下可折了大本,恼火欲火搅在一起熊熊燃烧,每日只要在家,便动辄对一老一小两个人连打带骂。
说着,院子里大刚在露天里躺了半天,冻醒了过来,骂骂咧咧揉着脸进了之前预备给林下的破败屋子。
林下端着清汤寡水的地瓜粥,喝了一口,老太太突然说:“我看你倒是个好人,我就做主,把翠翠许给你了!”林下噗的一声将满口的清粥喷了出来,惊诧的看看老太太,又看看一双黑亮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翠翠。老太太说:“怎么也好过在这山沟里嫁给我那个儿子,你若是嫌弃,就让她做个服侍你的婢女,再不然就把她带到镇上,找个人家做工也行……”
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林下自嘲的想,可自己能不能活着找到李霈陈夙昌,再活着离开都是两说,可翠翠那双小小年纪,却看过很多沧桑的眼睛中分明闪烁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林下开口道:“这先不忙,只是我来这还有许多事要办,带你走也是办完事之后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来这?”
翠翠虽然对男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可为了能离开这,还是开口说道:“我叫翠翠,家在清水县黑石岗,我爹赌博输了钱,把我卖给了大户家的傻儿子做媳妇,我不从,打伤了那个傻子,他爹发了怒,又把我卖给了人贩子,几经倒手把我卖到了这里附近,我趁着人贩子没注意逃了出来,慌不择路又饿又冻才晕倒在地里。”
“清水县……你爹把你赌输了……你叫小翠……”林下想起了猎杀老虎的那场暴风雪,有点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摸出一把散碎银子撂在桌上,说道:“明天给自己做身抗寒的棉衣棉裤,我要上山,缺个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