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离校路上捡的。
“对不……起,这阵子……总麻烦你……跑来跑去的。”花田女士柔声道歉。
她一直很过意不去这件事。
毕竟,本来就是自己家里的事情。
小铃音根本没有任何义务必要为她这个‘外人’做到这个份上的。
哎。
当初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件事就让小铃音知道了。
“没事的。”初鹿野铃音握住她手回应道。
“对不……起。”
“请不要再说了。”
初鹿野铃音极力出声制止,但她的声音平静,嗓音轻柔。
晶莹的眼泪,滑过满是哀伤的绝美面颊。
她细细一想,怕对方伤心,又下意识小声补了一句后缀,“妈。”
短短一词,也给了她一个常常来看望的名分。
“你叫……我什么?”花田女士闻言,甚至奇迹般的睁开了眼。
轻轻松松的。
面庞带笑,就和往常无异。
不只是花田女士,就连蹲在一旁的夏目清羽都稍稍诧异的看过来。
“嘿嘿……”
初鹿野铃音被两人盯着很不好意思,漂亮的脸蛋羞红,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复述道,“妈。”
声音比刚刚还要洪亮,比刚刚还要清晰。
什么都无所谓了……
‘母亲’高兴就好。
“嘿嘿……好暖和。”花田女士沧桑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傻傻的笑容。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
却成为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守在病床前的夏目清羽第一时间并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义。
是在说阳光吗?
还是在说他们的手?
还是在说他们……
就这样,一位母亲安安静静,毫无征兆走了。
还好,走的不算痛苦。
也算是不幸中最好的结局了。
泪水模糊视线的少年如是自我安慰道。
忽然。
他被抱住了。
他被初鹿野铃音霸道的揽进怀里,头贴到对方香软的胸脯上。
夏目清羽有些不知所措的抬头看他。
从女孩明亮的眼神中,他看得出来,对方心里其实也很难过。
眼角闪烁着泪花。
但就算如此,女孩漂亮的脸蛋上依旧挂着灿烂且温柔的微笑。
在外人眼里,哭花的女孩一定是比平时‘丑’一点儿。
但在夏目清羽眼里,他的世界里。
没有一个人比她更漂亮了。
“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拥抱。”
初鹿野铃音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以为是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便温柔的解释道。
同时……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笨蛋把眼睛哭花了。
她也是读不了心的。
好在……
她什么都知道。
初鹿野铃音心中如是得意。
窗外樱花谢了。
但又有了夏的生机。
…………
葬礼那天。
老天爷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悲伤劲。
气温骤降。
天空下雨了。
先是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会儿,然后变大了。
乌压压的雨幕好似要淹没目黑川一般倾泻而下,试图击破河面。
同时也噼里啪啦的砸在屋檐上,然后汇聚成股股水流,沿着房檐角哗啦哗啦流下。
披麻戴孝的夏目清羽跪在漆黑的棺材前,耷拉着脑袋。
在这一刻,他才依稀有了‘原来,母亲真的走了’的感觉。
忽然有些难以置信。
眼神虽然很空,但一滴眼泪也没挤出来。
想必依母亲的性子也不喜欢有人为她哭哭啼啼吧。
由于母亲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亲人。
葬礼也不需要太大的场地,太过隆重。
除了请了一位僧人在祭坛前诵经念咒,还有几位与母亲平日里有些特别交情的人。
其他就没几个了。
关于这些,夏目清羽倒是看得很淡。
就像真正的好朋友一样,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也不会有太多。
所以他还会指望这种鬼天气下,上班族请假来参加葬礼吗?
就在他想着杂七杂八事情的时候,忽嗅见了一抹清香。
他睁开眼,看向身边。
一道熟悉,安心,又养眼的身影跪在了那。
“从某种意义上……”
双手合十,准备作揖的初鹿野铃音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旋即在顷刻间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嘴角带笑,温言细语的朝他解释道,“花田阿姨……也是我妈妈不是吗?”
“当然。”夏目清羽耸耸肩,开心的回应道。
语落。
他看见了初鹿野平藏。
想着平藏先生会不会在意女儿‘乱喊’别人妈妈。
直到男人也走上前也祷告了一下,夏目清羽方才觉得自己多虑了。
葬礼结束,母亲被火成了灰。
从四十五千克变成了渺渺几两。
在他这里,关于花田女士的体重一直饶有争议。
因为每一位可爱的女性都不会和外人说实话。
花田女士也不例外。
不过,现在好了。
这下她再也不能谎报体重了。
夏目清羽垫垫手里骨灰盒。
回想起平日里相处的事情,忍不住心中笑骂。
从火葬场出来,平藏先生亲自开车把女儿接上车后,邀请道,“少年,上来吗?”
“?”
“不想带你的‘母亲’在看一眼东京吗?”男人说。
听平藏先生这么一说,夏目清羽确实想起,和国有些地方有着带死者遗物环游故土一圈,然后洒向大海的传统。
不过。
他是一个东国灵魂的人,并不在意这些。
他更习惯,把珍重的人放在陵墓里,每逢节日就去祭拜一下。
“不……”
正当夏目清羽索性拒绝的时候,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他,“你是不是不想陪我?”
轿车后座的窗户降了下来,露出了部长大人那张无与伦比的脸。
虽然夏目清羽不知道铃音为何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不喜欢爱在意自己的女孩伤心。
于是,他上了车。
“怎么忽然这么利落,刚刚不是还犹豫不决吗?”初鹿野铃音靠了过来,扬起脸质问他。
“你不知道吗?”
“什么?”女孩微微疑惑。
“我很难拒绝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