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医生,请问一下我母亲目前的病况如何?”
窗外盛放的樱花随风摇曳着,来到主治医生办公室的夏目清羽,还没入座就迫不及待询问起来了。
坐在圆椅上的医生颅顶上的头发寥寥无几,反射着夕阳的辉光。
看起来就和学校里的历史老师一样专业。
“嗯……”
主治医生摇椅子转过身,正准备细细道来的时候,瞧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帅小伙,眼里莫名闪过了一丝挣扎。
他是在担心夏目清羽没有足够承受现实的能力。
毕竟年纪轻轻,就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因此之后的有一段时间里,一看就很专业的主治医生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好像是一只睁着眼睡觉的鱼。
房间内很安静,隐约能听见风吹枝叶的沙沙声。
但这也不正从侧面说明了答案……
“很严重?”
夏目清羽才刚刚坐下,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就立马从医生眼里读出了重要信息。
“你母亲得的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疾病,病症类似于渐冻症,全身上下的所有器官会一同慢慢衰竭,但又与之有所不同……”医生的手不停的在比划着什么,但眼睛却一直没有在看他。
“不能根治吗?”
医生还没有唠叨完,夏目清羽就用一句毫无底气的话打断了他。
比起去了解那些或多或少的具体症状,他更在意这个。
“这种事情不好说,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那是一种罕见的病例,此类病例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也是屈指可数的。目前我们的制药进展并不快,所以我并不能保证,在我们研究出特效药的时候,病人还……能处于最佳治疗阶段,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可以选择好好陪伴一下家人。”主治医生就像机器人吐露着说辞。
就算是如此委婉的说辞,聪明的夏目清羽也是听懂了。
不就是翻来覆去说,这种病例太少了,我们没有经验,所以……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回复吗?
“所以……是世界第一起?会以你或者是我母亲的名字来命名?”夏目清羽差点笑出来。
他真没想到,他这一生也会有如此‘喜剧’的这一天。
当一切顺利开心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幺蛾子。
还真就是人无语到极点的时候,会忍不住笑一下。
“不,不是世界第一起,所以也并不会以我的名字,又或者是你母亲的名字命名。”面对病患家属的揶揄,主治医生倒没有生气,只是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
“?!”
夏目清羽微微瞪大眼睛,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静静盯着他。
“据我在东京这所医院从业几十年的经验而谈,虽然这类病例很少,但绝对不是第一起,也就是说曾经也有人经历过。在医疗界,不管那位病患最后有没有幸存下来,都会有相关的观察治疗记录的,只要是我们能找到上次治疗的记录,也许……说不准就能改变点儿什么……”医生看着眼前的少年温柔的说,“所以,没有到最后一刻,我们也不会放弃拯救每一位病患的希望。”
得知母亲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夏目清羽在某一瞬间甚至还高兴了起来。
可很快,他又迅速冷静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了一点儿。
花田女士看起来也不是刚刚才住院的样子,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那份治疗记录也依旧下落不明。
一想到这,夏目清羽愈发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轻声问道:“请问一下医生,我的母亲已经住院多长时间了?”
“你身为直系家属,你这都不知道?!”不知情的医生少见的挑眉,似乎在指责眼前的年轻人只知道读书,就连家里人都不关心了。
男人的声音稍大。
窗外又有几片樱花从树梢应景的掉落,似乎是被声音震落的。
“她……并没有告诉我。”夏目清羽微微攥拳,面露难色的回应道。
甚至还专门弄了一张‘虚假’的机票,糊弄他。
当然这句话,夏目清羽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悄悄憋在了心里。
“这样啊……”
医生慢慢理解了什么,随后想起当时的情况,又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问,“那带她办理入住手续的那名女孩是谁?”
“一個经常有联系的近亲属。”
夏目清羽犹豫了一下,并没说对方是自己女朋友,而是这样说。
毕竟……
母亲没有把实情告诉身为‘儿子’的自己,却转而告诉了一个未过门的女朋友。
说出去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真的难以置信!
毕竟……
花田女士在一开始想要收养的孩子上,就更喜欢女孩,而不是想要一个男孩。
夏目清羽忽然猛的一想,难不成……?
这一切都是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了的?
连全世界都在撮合我们?
所以,老妈更加偏爱初鹿野铃音,方便更好的家庭融入?
他承认,近来和铃音相处的非常顺利,也非常的开心。
但一想到就连老妈的情感也是注定偏袒到了她那一边,他真的有些莫名的不爽。
好多年的陪伴终究是比不上命运使然吗?
只是觉得稍稍有些难怪,自己的好几次询问还不如母亲一句顶用。
至于,为什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初鹿野铃音能带老妈办理手续,夏目清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
她肯定是动用了某种家族特权吧。
像她家的那种社会阶级,应该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吧?
当然,夏目清羽也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
反而想到她为了治疗花田女士一定会倾其所能,还要感激她。
所以,他也没必要直接当着医生的面点破。
只不过,一时间有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涌进了他的心,很不是滋味。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医生并不知道眼前的男孩究竟在想什么,但依旧能察觉到他在难过。
为了不让这种氛围继续蔓延下去,他转而回答起刚刚少年所询问的问题,“你母亲入院已经小半年了。”
那不是从离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
得知这一点,夏目清羽微微诧异的问:“那这段时间里,医生您……”
“档案室的资料实在是太多了,我还没查阅完,也许,再过一阵子我就会找到它了。”涉世多年的男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等男孩说完就接话道。
但他说谎了。
东京医院档案室的那堆资料,其实他早就翻阅完了。
但并没有丝毫的线索。
要知道这里可是和国医疗最先前的地方之一,拥有着全国上下最齐全的医学资料。
能出现此类情况,他不禁有理由怀疑。
也许,是他记错了。
记忆中的那例病例并不在和国……
而是在世界的某一处角落。
他真的能找到吗?
主治医生怕将如此残酷的现实告诉少年,会影响他之后的正常生活,便才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