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拱桥,她数着柱子跺了跺脚,嗓音夹着雨声却十分好辨认,“往前走的转角,你上来。”
秦朝暮睁开眼,有些幻听,可头顶的漫不经心的脚步声让他熟悉至极。
就像高跟鞋踩上刑架上,一步一步,缓步而上。
那是一张精致傲慢的脸,和大多数贵族一样,没有太多表情,惯有着一张面具。
她掐着他的下巴喂了一杯水,却恶劣的说那些话。
她总是这样,秦朝暮想。
他沉默着,维持着不发出任何声音潜入湖里,安静地向前。
然后艰难的爬上来,浑身湿漉漉,如上次遇见那般狼狈。
他看见顾初举着一把伞站在拐角处,踩着烟色的裙子,起风之时,渐变的裙摆的阴影中涌动。
她生气了。
他想。
秦朝暮低下头,尽管视线有些恍惚,也极力稳住身形,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那般狼狈。
“等着我请你么,还不过来打伞。”顾初冷声道。
她只瞥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别处,细眉轻蹙。
黑衣黑裤,偏偏一张脸白的像纸。
又丑又脏。
秦朝暮便走进了雨幕里。他的身量很高,浑身渗透着冰凉,接过伞。
顾初转头便往回走。
她得带他出去。
“在看什么?”一个端着红酒杯的男人站到秦辉身旁。
秦辉露出一个笑来,“顾小姐的保镖。”
那男人顺着秦辉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个黑衣黑裤的保镖举着伞,大半个身子在雨中。
“咦,怎么在往回走?”
秦辉微勾了一下唇,“让她等久了,难免会有些脾气。”
保镖的身量很高,朦胧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笼罩住了身旁娇小的人。
朦胧的射灯一晃,那保镖似乎在低头看阴影中的小姐。
秦朝暮抿着唇默不作声,却忍不住偷偷打量顾初的脸色。她轻蹙着眉,睫毛下那双眼里带着不耐和躁意。
秦朝暮喉结滚了滚,始终没发出声来。他背逆了饲主,背着她潜了进来。
“站到伞里来,是怕别人看不到你脸上的伤吗?”声音清冷。
秦朝暮便靠近了些,把口罩也拉了上去。
却见顾初深深的皱了一下眉。
顾初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的嗅觉很好,算是天赋异禀。这身黑衣黑裤下大概掩盖了许多东西。
秦朝暮抿了一下唇,悄无声息的拉开一点距离。
“我让你站到伞下。”清冷的嗓音再次传来。
男人捏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嗓音低低的,“我在伞下。”
顾初觉得心烦。
这句话听的烦,湿哒哒的裙摆贴着小腿让她烦,那股子血腥味也烦,而更让她烦的是这个男人的嗓音。
低低的,沙哑中又透着一丝柔软。
就像被人抛弃在雨幕中的小狗。
此刻她就想扔了他。
穿过拱桥长廊,终于进入了宴会区,宽敞的草坪空无一人,依稀能看到宴会厅的人头涌动,南区的暗潮丝毫不影响上层阶级的宴会。
顾初的脚步慢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笑。
“顾小姐的保镖找到了?”秦辉举着一把伞站在雨幕中。
“嗯。”顾初微笑,“可惜了这庄园的景致,下次的宴会可要选一个好日子。”
秦辉看向泼天雨幕,远处的水上吊楼已然陷入了朦胧中,雨声很大,可这位小姐的声音清晰极了,略带一份嘲。
却不让人生气。
“顾小姐要走了吗?”秦辉又问。
“是啊。”顾初微微一笑,“可以允许你送我。”
秦辉闻言笑了,便见顾初将那只做功考究的小手包放到了保镖手里,还听她说:身份卡在包里,把车开过来。
秦朝暮接过包,将人护送到秦辉的伞下,脚下略顿了一下才转身离去。
越接近庭院外门,那些暗潮汹涌就明显了许多,门口出现了不少南区的警卫员。被包装过的A级保镖,不容小觑,有着更灵敏的嗅觉和感知。
大雨可以掩饰很多东西。
穿着特殊制服的警卫员远远就看到了,那是作为A级保镖的特殊感知。
只见那人举着秦家标识的黑色雨伞,手里拎着某个小姐的小手包,一身黑衣黑裤,脚步从容不迫。
危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