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主簿接过碎银在手里颠了颠,眼中泛出一丝贪婪的光芒,随即又消失不见,苦笑着将碎银推了回去:“老汉,都是乡里乡亲的,我等又哪想为难你们?实在是上头有令,不得不如此啊!”
“老汉,你们不知道,陕西的流寇闹得越来越凶,这些日子还有蹿到咱们山西来作乱的,要剿流寇,自然得靠卫军,没有钱粮饷银,卫军又如何会出兵?朝廷也是困难,只能让各地官府自己贴补一部分了。”
洪主簿叹了口气,满脸都是同情,拍了拍那老者的肩膀:“武乡百户所清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卫军在想方设法敛财筹饷吗?但一个小小百户能筹多少饷?那些卫所将官的欲壑又哪是一个百户所填得满的?所以他们才压到咱们县衙的头上来,逼着咱们帮他们清丈敛财!”
“如今剿灭流寇是朝廷的第一要事,卫军提了要求,咱们哪敢不应?”洪主簿指了指脸上一道伤疤,双手一摊:“看到这道疤了没?就是我奋力帮你们争辩,被卫所兵殴打的,人家有刀在手,我不过是个佐贰官,无能为力啊!”
说着说着,不知洪主簿是演技爆棚还是想起了那天在西山村的遭遇,眼泪都落了下来,一些村民见状,顿时都信了几分,那老者也掉着眼泪叹道:“听说之前那姓林的百户在时,那帮卫所兵也是四处敲骨吸髓的,如今换了个百户,没想到愈加凶狠,这不是借清丈杀我,逼俺们去死吗?”
村民之中传来一阵阵哭声,有人愤慨异常,跳出来大骂道:“直娘贼!那群贼丘八要逼死俺们,难道俺们就这么认了?他们不要俺们活,俺们也不要他们好过!舍了这条性命,跟那些贼丘八拼了!”
“休得胡言!”老者怒斥一声,幽幽一叹:“卫军有刀子的啊!咱们村里就这么点青壮,拿着锄头扁担去拼,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群情激愤却又无可奈何,一时间哭声震天,洪主簿微微一笑,继续挑拨道:“老汉,朝廷虽然对卫军‘征饷’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卫军肆意盘剥惹起民乱,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你们若真想活命,就拉着四邻八村的乡亲一起去讨个公道,也无需动手,围着屯堡便是,知县老爷便有理由具文上报,朝廷自会派人来给你们主持公道!”
村民们一阵哄然,不少人围着老者劝说着,洪主簿见众人还有犹豫,赶忙出声加码:“老汉放心,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去,绝不会把你们抛在刀兵之下......”
正要继续劝说,忽然远远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打断了了洪主簿的话语:
“嘿!我武乡地界,还真有为民做主的好官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