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两日,见武乡城中毫无动静,吴成才微微松了口气,但心中依旧惴惴不安,张家的威胁如乌云压顶一般压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从一开始吴成就知道他们和张家签订的协议不过是废纸一张,张家在武乡经营多年,本地的军屯大半落在他们手里,他们绝不会允许他人来分润他们的利益,武乡百户这个位子,只能属于林恶鬼那种任张家拿捏在手心里的人。
偏偏吴成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家伙,作为穿越者清楚历史潮流如何,自然不愿混吃等死、更没有剃发留辫的癖好,想要对抗潮流,手里就得有一支强军,要练兵就要靠屯田屯粮,只能从张家口里抢食。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双方的矛盾从一开始就无法调和,自然会有爆发的那一天,而吴成所能做的,不过是将这一天尽量往后拖、让那一天来到时自己能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和反击。
急促的战鼓声将吴成从沉思中唤醒,理了理身上的棉甲,抱着头盔走上将台,望着校场里黑压压一片乱糟糟的人头,不由得又有些泄气。
校场之中都是前几日刚刚补充进旗军的流民屯丁,之前都是拿锄头的百姓,既不懂军阵、也不识文字,文化素养差到了极致,战鼓响了几轮,队列依旧是稀稀拉拉的,不少人还在交头接耳的谈着天,就算站定位置的新卒也都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东张西望。
几名小旗在脸色铁青的岳拱调派下提着马鞭木棍冲下校场整理队列,这次练兵名义上是岳拱在主持,实际上是吴成主导,他自然不用像其他那些小旗官一样亲自上阵,留在将台上皱着眉看着乱成一团的军阵和惨叫连连的新卒,下唇都咬得发白。
城门楼子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来,吴成抬头看去,却是杜魏石坐在垛口上,一边灌酒一边指着在马鞭和木棍下乱逃乱跑的新卒哈哈大笑,岳拱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嘟哝着:“他娘的,要不是在良乡咱们百户所里的老兵都散了个干净,今日哪用这般丢脸?”
“丢脸好,早些把颜面丢干净了,上了战场才不会丢性命!”吴成安慰了一句,挥挥手:“再说了,哪支军队也不可能一直靠老兵吃饭,找到把新卒练成老兵的方法,才能一直保持着战力。”
几名屯丁扛着一只肥猪吭哧吭哧的上了校场,见吴成点点头,伙头兵当场便杀猪取肉,架起大锅就在将台附近熬煮起来,不一会儿肉汤的香味便飘满了整个校场,那些平日里连野菜都吃不饱的新卒顿时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锅,原本嘈杂如菜市场的校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吴成走到锅前,接过一根大木勺捞出一块猪肉,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咬啃食起来,校场里的新卒们见状一阵阵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块猪肉下肚,吴成用袖子擦了擦嘴,指着大锅冲着校场里的新卒喊道:“都看见了!这锅里的肉煮得软烂可口,但能不能吃上肉,得看你们听不听话、有没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