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报纸上那个名字,喘息声粗重而急促,“夏……夏如?”
夏如的名字赫然也被写在了上面!
是同名同姓吗?还是记录出错了?
苏真忽然想到,这段时间,他都拨不通夏如的电话,也没和她有什么联系。
夏如去哪儿了?
由不得苏真细想。
叮铃——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吓得他肩膀一颤,他摸出手机,看到了新的短信,点开。
‘你回家了吗?我开车来找你
发件人:夏如。’
————
没有任何预兆。
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苏真在一阵剧烈颠簸中睁开眼,心脏砰砰狂跳。
他和封花还被关押在笼子里,却已不在匠人铺子里。
六头灰袍马猴抬着铁笼在路上疾行,四名短衫壮汉护在两边,各自抄着钢刀充当护卫,手臂肌肉线条分明。
正疾奔着,上空忽地传来一声凄哑啼叫,囚车被黑影遮蔽,六头红脸马猴齐齐仰头,目睹一头朱羽怪鸟扑棱双翅飞落下来。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里,怪鸟重新升空,马猴们捂着脸颊,鲜血横流的手指后头,是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
啄到了眼珠的怪鸟极为欢快,一仰脖子尽数吞下,在上空盘旋了两圈后,又对着苏真俯冲过来。
“是啄目枭!!保护太巫身!”
红脸马猴的死无人关心,可当它瞄准苏真时,护卫齐齐抽刀,挥出四道银弧,斩向怪鸟。
这怪鸟爱煞了苏真的眼珠子,刀刃及身却半点不惧,任凭带血的羽毛满天飞舞,也将那细长的喙朝苏真啄来。
苏真正被囚缚,身躯难以动弹,学的法术也施展不开,只能勉强腾挪身躯闪烁,可左眼还是被这啄上了一记,血流如注,怪鸟不依不饶,硬要将他眼珠衔出来,封花咬住苏真肩衣,用力一扯,避开了怪鸟这一击。
四柄刀绞在一起,终于戳穿了怪鸟腹部,开膛破肚之后,数不清眼珠子一齐滚出,乌溜溜淌成一片。
又有数头体型小些的怪鸟闻讯飞来,聒噪着飞扑进攻。
护卫们举起双臂,变幻手印。
庄严的诵唱声响起,怪鸟们还未近身,身躯已纷纷炸开。
若封花细瞧,就能看出这些护卫的路数,这是铁匠一脉的法术,他们将空气炼成无形的兵刃,横在半空,怪鸟们高速撞击过来,无异于飞蛾扑火。
但封花根本无暇去看,她见余月满脸鲜血,心急如焚:“余月,你怎么样了?”
苏真左眼剧痛,如受锥刺,说不出话来。
他的身躯坚韧,秋芜的法器无法击破,眼睛却是异常脆弱,被怪鸟轻易啄出了血。
封花见他这副惨状,对着护卫冷冷讥嘲道:“偌大老匠所,匠人们谈起来都是各怀绝学,神乎其神,真斗起来,竟连这一群残破的妖物都斗不过?”
带刀护卫挑走了怪鸟血浆横流的尸身,道:“妖物夜间奇袭,卑鄙狡诈,各个以死相搏,抵挡不住也正常,现在老君亮了,这些妖物的死期也该到了。”
“哼,你们这些莽汉尽说大话,我看你们是打铁块打傻了,招式全不利索,把我束缚解开,我来教你们用刀!”封花冷冷道。
带刀护卫粗眉一挑,显然不服。
他们都是黑猴座下的一等弟子,身手不凡,不然这护送太巫身的任务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别与她废话。”另一人压了压他的肩膀,说:“先将她们送入地窟,别让太巫身毁了。”
护卫们代替红脸马猴抬轿,疾步如飞。
他们跑的很快。
危险来的更快。
身旁弥漫的大雾里,忽然烧起了青紫色的火焰。
护卫们神色一凛,齐齐向雾中望去。
警惕张望之时,封花冷冷提醒了一句“小心下面”。
话音刚落,护卫脚下的土地裂开,一只只雪白的人手从湿润的土壤中长了出来,抓住了他们的脚踝。
他们太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虽修为不俗,却还是疏于防范,脚踝被抓着往地下扯,慌忙挥刀劈砍。
前方的青焰也飘近了,从模糊变为清晰,竟是头妖物。
它脸颊尖瘦,身材短小,浑身无毛,唯独有一个大大的脑袋和两只蒲扇般的巨耳,它对着护卫们咧嘴微笑,口吐人言:
“终于找到你们啦,遇到我算你们倒霉哦,我自诞生起就修炼毒咒,闻者必死无疑。”
说罢,这尖脸大耳,身躯悬空的妖物就念起了咒语:“山莨菪莨菪佛——”
正用刀劈砍怪手的护卫们顿觉有尖刺入耳,头脑一片生疼,连忙用法力堵住耳朵,唯独封花咬牙切齿,道:“这帮蠢货!”
上空,忽有巨响炸开,护卫们堵塞双耳,无法听见,等他们意识到时,一个个粘稠的卵已射到了他们身上。
发射它们的是一头大蜘蛛,它残破的肢足趴在岩石上,身躯是颗猿猴的骷颅。
卵一触皮肤,飞快生根,数不清的小蜘蛛从中爬出,飞快占据了铁匠们的身体。
铁匠们拍打不掉,只得以身躯化铁应对,用此招时,他们虽可刀枪不入,却也行动笨拙,随着下方土壤开裂,一头无鳞白蟒从中钻出。
这数以百计的手臂,原来都长在这蟒蛇背上,它张开大嘴,将这一个个呆若雕像的铁匠吞入腹中!
等到他们维持不住那铁皮身躯,自会被它腹内的酸液腐蚀。
封花见到这一幕,心中骇然,又听尖脸大耳的妖怪笑道:“你这丫头说的没错,这就是一帮蠢货,我随口骗骗他们,他们就真上当自封双耳了,哈哈哈,那些吃眼球的怪鸟儿真是笨,只会用蛮力,真是白白送命,愧对妖主之恩。”
这妖怪从最高海里诞生时,别的拿的都少,唯独多抢了些脑子。
这猿蛛的毒卵厉害,可发射时声音极大,容易被躲,它便以毒咒为名骗他们闭耳,它本是听人心声的小妖,哪里会什么毒咒,只学过一些令人头痛的咒语罢了。
“合作,这就是合作,我们妖怪一旦学会合作,弱小的人类根本不是对手。”
大耳妖骄傲地总结了这场战役,它飘到铁笼子面前,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伱们哪个是太巫身呀?呵呵呵,不说也无妨,让我听听你们的心声。”
蟒蛇缠上铁笼,雪白的人手将铁柱扯歪,被束缚的两人轻而易举地由它们提溜了出来。
封花心中凄然,她没想到,她没被诅咒杀死,反而要葬身这些妖物手中。
苏真始终没有说话。
他被啄的左眼已糊上了一层厚厚的血,同时,他表情狰狞,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大耳妖闭上眼睛,开始念咒,两只耳朵在风中飘拂。
封花心如死灰之际,大耳妖突然睁开了眼睛,身形疾速后撤,大喊道:
“快逃!!”
封花本以为它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可看到苏真此刻的模样,她也吓了一大跳。
苏真的左眼处,一只雪白纤细的人手蜿蜒着舒展开来,食指、无名指捏向掌心,拇指将它们轻轻扣住,中指与小拇指则轻轻翘起,俨然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手印。
“道士手印?”
这是泥象山的道士手印,流传极广,封花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疑问难解难分之际,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响起。
轻柔平静:
“解!”
拎着封花与苏真的白色人掌瞬间断成数截。
接着。
像是有看不见的人在巨蟒身躯上狂奔,沿途挥舞刀刃,以一记跃斩收尾,将大蟒斩首。
蟒首被斩断的刹那,皮肉上浮现的血线同时爆裂,几十只手掌被无情切开,尸块飞上天空,炸成了血肉飞溅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