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花立起身子,道:“好了,我这身武艺,你若想学,我教你就是。”
“多谢封花姑娘。”
苏真本以为封花会先教他一些基础的东西,熟料他好字刚刚出口,先前还神色松散的少女已悍然出拳,迎面朝他打来,他将头后仰躲闪,动作却慢了半拍,额头被击中,后脑勺重重砸地。
余月体魄强韧,苏真并虽受重击,却没感受到过分的痛苦。
也不给他迟疑的时间,封花身子下倾,手掌弯曲成爪,直接朝他咽喉抓来,苏真仓皇起身抵挡,封花却在靠近他时变招,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掌刀抵住了他的后颈。
“你死了。”封花说。
她的实力早已十不存一,身手却依旧敏捷得像只燕子。
她招式发动之时,与生俱来般的杀气宛若水银泻地,惊得守门的童子不住地往屋内看,也惊得苏真忘记了呼吸,此刻掌刀抵颈,他才心有余悸地喘息起来。
刚刚与他谈笑的短发少女已不见踪影,现在立在他身后的,是柄出鞘的利刃。
“你这天才怎么连一式都走不过去?”封花惯常地讥嘲。
苏真收敛住心中的慌乱,回身拂开封花的手臂,“再来!”
封花屈膝跃起,又一记掌刀朝他切来。
苏真根本无法用眼睛去观察她的招式轨迹,所有的格挡都只凭借本能。
可他的实力又怎么挡得住这位杀手少女十年的磨练?
封花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又趁他气血震荡下盘不稳时抓住他的脚踝,直接将他整个人甩了起来,抡了两圈后飞出,砸在了干草堆上,在一阵簌簌簌簌的碎草声中停靠在墙边。
“你又死了。”封花漠然道。
苏真艰难地从干草堆里爬起来,摘去了砸在嘴角的草屑,忍不住问:
“我不需要学什么基础的技巧吗?”
“招式套路是给小孩子过家家用的,你要是想学那些花拳绣腿,我也可以教你些。”封花说。
“不必了。”
苏真抖擞筋骨,学着电视剧里的高手拉出拳架,说:“再来!”
封花没有一丁点客气,她纤长的腿在发力时像是强劲的弹簧,身体则是飞射而出的子弹。
苏真纵然反应过来,身体的协调也无法跟上,手臂格挡的空隙被飞快击破,拳头如铅球抡砸胸口,强劲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带飞出去,重重砸到墙上,整座木屋都为之颤动。
对于屋内发生的一切,门口的两个童子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相反,他们好像很开心,嘴巴咧到了耳朵根。
封花跃到苏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
“榨不出力气了么?”
这一拳威力惊人,疼痛火焰一样灼烧心口,他的身体也和散架似的,被疼痛引起的麻痹感拆的七零八落,他试图调动力气,勾起的却是浪潮般的疼痛。
与封花的拳相比,陆明涛之流的小混混简直像是在挠痒痒。
苏真艰难地摇头。
“真笨。”
封花冷冷道:“你当是痞子无赖在农田里打架,用的尽是些蛮力,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吗,你现在是修行者,一点法力不用就认输,实在是修道者的耻辱。”
修行者……
苏真被她的话击中,精神一凛。
的确,他现在用的还都是蛮劲,这两天修的法力都积攒在绛宫里,他明明身怀“法宝”,却愚蠢地将它抛之脑后了。
可是,他只学会在打坐时于手心聚出一团火,可没学过怎么在打架的时候分心调动法力。
封花显然看出了他的疑难,她缓缓弯下身子,探出一指,沿着他胸口的中轴线笔直下移,在檀中穴附近发劲一按。
瞬间。
苏真仰直脖子,发出一阵痛苦的喉音。
不偏不倚,封花手指所按之处,正是他的绛宫所在。
他的绛宫像是被封花精准的一指碾碎,锁在其中的法力爆发出来,流窜向他的七经八脉,滞留在体内的酸麻感风卷残云般扫空。
他立刻明白,使用法力没有什么秘诀,它们是关在绛宫中的猛兽,他所要做的,只是在战斗之时打开铁笼的大门!
法力释放的刹那。
痛苦的喉音成了引擎发动般的低吼。
苏真的骨骼发出一连串炸雷般的声响,力量本能般变成拳头,对着前方轰出。
封花收回碾按绛宫的手指,化掌接住了这拳,她飘然后退,足尖蜻蜓点水般回到地上。
“不错。”
封花颔首,淡淡道:“看来我可以下手重点了。”
苏真要说什么。
封花以指抵唇:“别说话,看招。”
拳头如影而至。
砰——
苏真的额头再度中拳,剧烈的晃荡中,他睁开眼睛,耳畔响起了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娘的,连转向灯都不知道打,驾照买的吧,吓死了娘,早知道直接创上去了,反正这二货全责……小兄弟,你没事吧?”
“我,我……”
击中苏真额头的不是封花的拳头,而是出租车的座椅,司机师傅为了避免追尾急踩刹车,他的头因为惯性往前磕了上去,幸好乖乖系着安全带,倒是没什么大碍。
这是……正在坐车?
“没,我没事。”苏真扶着额头,问:“师傅,我们这是去哪?”
司机师傅因为他前半句话放下的心又被他后半句话勾了起来,他瞪大眼睛,惊道:
“坏嘞,小兄弟不会撞傻了吧?我也别送你去新纪里了,直接送你去潭沙人民医院得嘞。”
新纪里……
哦,新纪里的幸福滚石!
苏真猛地清醒过来,这是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他和邵晓晓约好了去那补习英语呢!
“别!去新纪里,刚刚睡昏过去了,不打紧,我脑袋结实着呢。”苏真乐观地说。
师傅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说:“小伙子别硬撑啊,身体要紧,你这脸色有点白啊,我看新闻说,青少年也有不少猝死的,你姐姐的朋友随时能见的,命可只有一条啊。”
姐姐的朋友?什么姐姐的朋友?
余月又和这师傅瞎侃什么呢?
余月嘴巴没个把门,苏真也懒得多想,他回忆着被封花喂的拳头,说:“师傅放心,我很坚强的。”
“看得出来,这下雨天的,小伙子腿断了还拄个拐杖来商场,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身残志坚!”师傅对他竖起大拇指。
下雨了?
苏真这才发现,出租车窗玻璃上一片水痕,他摇下车窗,细密的雨丝拂面清凉,沿街的店铺笼在一片昏暗里。
“这雨下了多久了?”苏真问。
师傅大惊失色:“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脑震荡可是不得了的事,这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了,你打伞出来的不知道?”
苏真这才发现脚边有把折叠收好的黑伞。
“哦,没有,师傅你听错我的语气了,我抱怨这雨不停呢。”苏真反应很快。
“小伙子吓死个人。”师傅这才放心。
过了红绿灯,车到站了,苏真摸出一张十块钱递给师傅,师傅找了他三块。
新纪里是半年前落成的大商场,前面有个面积不俗的广场,广场中央花瓣状的水池中捧出了个大喷泉,居中矗立雕像。
苏真在一楼的广告牌上看了眼商场的布局后,直奔三楼而去。
抵达三楼后,苏真环视一圈,在左手边瞧见了那间当地赫赫有名的幸福滚石书店,胡桃色的木板搭构出童话的风格,敞亮的玻璃门后,木制书柜泛着暖灯,每一本书都像是橱柜里的展览品。
节假日,店里人流如织,颇有些喧杂,苏真更无心看书,直奔需要消费入座的咖啡区,那里已经坐满了人,不是约来自习的同学闺蜜就是情侣,但大家说话声量都不高,不安静也不喧闹,气氛很是和谐。
苏真环顾四周,没见到邵晓晓,他打开翻盖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距离约会还有半小时,余月这是怎么了,向来不着调的她竟提前来赴约?
他又在店里来来回回扫视了几遍,确定邵晓晓还没来,虽然没见到邵晓晓,但他却看到了一个极为惊艳的大美女。
那是位御姐风格的美人,二十岁左右,漆黑的长发在右手边披下,露出银色的菱形耳环。她体态极好,脖颈修长,身体亦是修长,黑色的及膝衬衫裙下盖着一双黑丝长腿,高跟鞋尖在灯下发亮。
幸福滚石有着巨大的落地窗,用青色的铁横梁做了防护,商场的上檐挡住了细雨,明亮的玻璃外只沾了些细条般的水丝,它们被屋内的灯光照成了金色。
她就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同窗外世界一般清冷。
苏真看向她时,她也恰好抬起头,回视苏真。
苏真被这质询般的高冷气场压制,连忙转移视线,女子蹙起眉头,轻轻按了下手中的圆珠笔,问:
“你找什么呢。”
他没料到这位高冷的美女主动与他说话,更将这句话误听成了疑问句,略显局促地回答:
“找……哦,那个,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生,大概这么高,齐刘海,很漂亮,穿着的话……”
苏真磕磕绊绊说着,一副寻人启事的架势,夏如则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