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很普通,但张五郎依旧全神贯注,不知不觉写完,他抬头,见竟有几个人提前交卷了。
原来,我还不是最好的。
张五郎仔细检查了几遍,这才交卷。
出了考场,几个先出来的考生在外面说话,见他出来,几人颔首。
张五郎走过去,和他们聊着今日的考试。
“题目简单,可越是简单的题目越不好做。”
“是,若是老生常谈便落了下乘。”
他们低声说话,喜悦的情绪慢慢的洋溢着。
“巨子很是和气。”
“那些官吏也不似大宋那边的死板和苛刻。”
“虽说吃住简单了些,但我却觉着越发欢喜。”
“有事做,有盼头,吃糠野菜也欢喜!”
“对!”
“咱们算是来对了。”
“哈哈哈哈!”
笑声中,天圣五年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
张五郎过了,排名第十。
他被安排学习,跟着一个老吏做事。
“今年是休养生息,明年开春的春耕至关重要。所以要清查田亩,询问农户,视察水利……”
张五郎跟着跑了一个月,整个人堪称是脱胎换骨。
这个冬天太后过的很快活,她每日和苏唯带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苏唯的母亲常氏也不时过来。刚开始有些拘束,渐渐的也放开了。
到后来两个上岁数的女人反而把苏唯撇在一边,整日带着孩子四处游荡。苏唯怕太后冷着,便劝她少出门,太后置之不理,但精神头却越来越好。
当开春时,李献带着太后和家人出去转了一圈,视察之余,顺带让她们散散一个冬日积蓄的憋闷。
农人在地里忙碌,见到大旗后都会自发行礼。
到了夏州时,李献交代守将要盯好北辽人。在银州,他令守将要提防大宋边军冒险。
“伱在担心什么?”
太后在消遣之余,凭着政治敏感察觉到了李献的异样。
“我担心那些人会制造摩擦,寻找和镇远城翻脸的借口。”李献从不高看那些人的节操。
“是有这等可能。”太后点头,“不过你也别高看了他们。这些人除非被逼到了绝境,否则不敢铤而走险。”
“老太太睿智。”李献的赞美是真诚的。
历史上赵祯和神宗两度发动变法,特别是王安石变法对士大夫们的打击很大,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用阴招,用抵制和捣乱来破坏变法,并未动武。
“绝境,什么是绝境?”李献若有所思。
“你莫要动那等念头。”太后嗔怪的拍拍他的脊背,顺带为他抚平了后裳的皱褶,“大义为上,明白吗?”
“是。”李献是真的敬佩这个老太太,一个大义为上便把局势解释清楚了。
此刻李献若是动粗,大义便在士大夫们那一边。
所谓不开第一枪便是这个意思,你开第一枪,大义在我。我师出有名,士气高涨,军民一心……
“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太后意味深长的道。
“您就不担心我……”李献开玩笑。
“老身不在大宋。”太后淡淡的道,眸中有些伤感之色。
那是她坚守多年,付出多年的江山社稷,但如今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您放心。”李献扶着她上了马车。
数百骑簇拥着他们远去。
天圣六年,西贼和吐蕃人打的头破血流,最终以吐蕃败北而告终。
李献终究没有出手。
歇歇吧!
太后劝他,“每年兴兵看似凶悍,可消耗也不小。积攒些家财,接下来才从容。”
李献点头,由衷的道:“我本想接您来享福,没想到却让您做了智囊。”
太后笑着拍打他,“小子无礼,老身当初做过先帝的智囊,哈哈哈哈!”
李献莞尔。
天圣六年,镇远城在不断发展。每一天都有新卒加入军中,每一天工坊出产无数货物,以及兵器。
火药在不断研发储备。
整个天圣六年,镇远城失去了存在感。
大宋内部对此的看法是,太后约束住了李献。
于是,赞颂太后的诗词多了无数,传到西北后,太后嗤之以鼻。
“一群蠢货,坐井观天!”
她对罗崇勋说道:“国安越发安静了,有力气的人往往很安静,而喜欢叫嚣的人往往底气不足。这叫做什么来着?”
罗崇勋如今日子过的潇洒,陪着太后四处转悠,没事儿能自由自在的四处溜达,如今看着面色红润,年轻了许多,“太后,这就叫做缺啥补啥。越是什么不足,便越叫嚣自己什么最厉害。”
“嗯!”
太后站在山顶,眼前一望无际……
“明年,这个天下怕是再无安宁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