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对党项李氏如何看?”李献问道。
狄青说道:“都说党项人彪悍,不过可为大宋臂助。”
从朝中到军中,都是一片乐观。
李献候着下衙时间去了王曾家。
王曾到家,见李献在自己的院子里转悠,自己最喜的一棵花树上,早上才将开放的几朵花被这厮摧残的不像话。
“住手!”
李献在思索问题,闻言一看,说道:“回头令人再种一株吧!”
“这是老夫亲手侍弄出来的宝贝!”王曾吹胡子瞪眼的吩咐道:“以后定远侯来家,不许带到此处。”
这是成祸害了。
二人去了书房,李献画了一个简易地图。
“西北,李氏?”王曾看来没少做功课。
“是!”李献指着党项那块地方说道:“党项人从李继迁开始,实则便脱离了大宋,这话王公不反对吧?”
“说早一些也可。”王曾说道:“不过这等羁縻之法行了多年,虽说大宋不直接统御那块地方,却也平安无事。”
羁縻之策多用于边疆地区,对那等鞭长莫及的地方,中原王朝往往采取封官、和亲等手段,让对方臣服于自己……至少是名义上的臣服。
也就是说,你不反对我就好。
“可党项人野心勃勃,王公,一旦党项人宣布独立,大宋会如何应对?”李献问道。
“弄死他!”王曾毫不犹豫的道,历史上也是如此,不过随后被打的满地找牙。好水川之战令大宋上下蒙羞。
“但李氏谋反作甚?”王曾很是乐观的道:“听从大宋吩咐,每年都有钱粮赏赐,何乐而不为呢?”
“王公,若是北辽答应永不侵袭大宋,但代价是大宋对北辽称臣,大宋会如何?”
“谁敢答应,老夫当批其颊!哪怕是官家!”
这一刻,王曾浑身煞气。
那么,你们怎地觉着李氏会一直愿意当孙子呢?
李献又去寻吕夷简,一番话后,吕夷简微笑着转换话题,提及了斋醮一事,说定远侯果然有贤臣之风。
被这位名门贵子夸赞,李献总觉得脊背发寒。
他走在御街上,看着两侧的繁华,不禁有些纠结。
“郎君为何要在意这些呢?”影子终于说话了,“那是庙堂中君王与宰辅的职责,小人以为,郎君尽力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若是局势大变,异族兵临汴京城下呢?”
“小人会带走郎君。”
“剩下的人呢?”
“听天由命,与小人无关。”
哦!
原来我弄错了时代。
李献恍然大悟。
在这个时代,家国天下和民族的概念并未深入人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其它的事儿和你无关。
但幸而还有一批人杰在为这个大宋呼喊。
他们叫做:范仲淹,王安石……
要不,加个我?
李献突然觉得这个念头很可笑。
但仔细想想自己最近的言行,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
是啊!
我特么来自于后世,这一切关我屁事!
可晚上躺在床上他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干脆爬上屋顶看星星。
幸而此时并无蚊子叮咬,李献躺在屋顶,看着苍穹,说道:“那日我带着官家去看流民,他哽咽,我没哭,我只是在愤怒。”
“郎君愤怒什么?”屋檐下的影子问道。
“我愤怒庙堂之上的太后和帝王,以及宰辅们。他们难道眼瞎了吗?看不到所谓太平盛世之下的暗流涌动。”
王贺没说话。
“这就像是黄昏,黑夜即将来临。王贺,当所有人都觉得天下太平,而只有你才知晓这个繁华的时代即将被野蛮终结时,那种滋味很煎熬。我甚至更希望自己一无所知。哪怕自己跳进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王贺开口了,“郎君,好像有人准备给这黑暗点把火。”
谁?
李献在屋顶上坐起来,就见自己的书房那里窜起了一个火头。
一个身影在火光中得意的往外跑。
“卧槽尼玛!”
定远侯的怒吼惊破了长夜。
有人在李家纵火,巡检司的军士蜂拥而至。
“且住!”
李献站在大门内,说道:“是我没吹灭书房的蜡烛导致的火头,已经扑灭了。”
“我等当看看。”有人说道。
“闭嘴!”带队的将领喝住了那人,赔笑道:“侯爷安歇吧!”
聪明人。
李献关门。
随后就是问话。
只是看了几分钟,李献就干呕着出了柴房,发誓以后再不看王贺这厮拷打。
晚些,王贺带着血腥味出来了。
“是一个道人。”